宮成眉眼彎彎，鏡片遮擋了她眼底的深意。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節骨眼上，甯獻被爆出來呢？

所有的猜想都被否決，似乎隻剩下一個可能。

小小的陽城基地裡，有什麼東西不能被查到。

甯可提前引爆，也絕不能等到之後的審查組到訪。

視線裡，黑發的醫生神情沒有一絲波動。她單單站在那裡，就如同最虔誠的求道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分明是風格大相徑庭的兩人，宮成卻好像從這人身上幻視了那個恃才放曠的、甯獻的影子。

與基金會的大部分成員的認知不同，宮成其實對概念系異人并無偏見。

她堅信，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

不管甯無妄到底是什麼，隻要對人類群體有利，她都可以裝聾作啞。

“我和甯獻曾經也有過幾分交情。我那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倒也可憐，正好你倆都是本我系，互相之間也能說得上話。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成為你的新的引路人。”

朱父的表情微變，連其餘幾個作壁上觀的實驗員都紛紛出聲：“宮教！”

宮成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言。

殷甚之短暫的詫異過後，驚喜地望向甯無妄。又能保住人又有利于将來的發展，還能把人叼回窩，這趟來值了！

衆目睽睽之下，甯無妄的臉上并沒有任何表情，她搖了搖頭，完全不上心的模樣。

“這麼大的事兒，給甯醫生點兒時間考慮考慮啊。”殷甚之忙道。

朱父笑了起來，“做什麼都講究個你情我願，人家甯醫生不願意，殷隊長就别跟着攪混水了。”

殷甚之看向朱父，目光銳利，冷冷地牽動了下唇角，虎牙的痕迹透過傷疤若隐若現。

【……錢花冤枉了。】系統語氣中是濃濃的惋惜，【早知道你這麼受歡迎，咱還花錢買buff幹嘛。】

甯無妄恍若未聞，看向宮成道：“多謝您的好意，可我并不需要新的引路人。”

殷甚之都快窒息了。

有點兒數好嗎！宮成這意思擺明了就是：你的數據有問題，但你願意跟着我的話，我可以幫你開脫甚至隐瞞。

殷甚之盯着宮成，身體緊繃了起來，做好了如果宮成翻臉不認人，她就率先出手把人搶下來的打算。

“你是個重感情的。”宮成歎息道，“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隻是，甯獻已經去世，朱玉和張文陽都有調回總部的打算，陽城基地，恐怕……你日後有什麼打算？我可以為你寫推薦信。”

殷甚之愣了下。匆忙轉頭去看甯無妄。這人面冷心熱，明顯對陽城感情頗深。她無法想象甯無妄聽到這些會作何感想。

“你可以來我這兒。”

話不經過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殷甚之剛說完就開始後悔，她這兒難道是什麼好去處？更何況還是當初剿滅甯獻的人馬，甯無妄會不會覺得她在落井下石？

從未有過的惴惴不安感滋生在心間，殷甚之張了張嘴，想安慰想辯解，又怕說錯話惹得人愈發痛苦。

朱父隐在人後，眼角眉梢都是得意。這個欺負自家女兒的東西，最好哪遠滾哪。

一個孤兒，毫無根基，無權無财無人脈，又身負弑師之名。

所有人都以為黑發的醫生隻能認命。

可偏偏，甯無妄笑了。

“不必。”

她輕聲道。

“陽城基地，還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