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發生的事情唐堯有些記不清了。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卓維撕心裂肺地叫着他的名字,随後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在那一瞬間他就失去了意識。
“滴答——滴答——”
污水不住地往下滴落,四周異常寒冷陰涼。
唐堯就在這樣一個環境中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
我沒死?他暈暈乎乎的想着,想要努力睜開雙眼看清眼前的景象。
但是剛想移動自己的身體,頭上和手臂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他的頭部流了下來,糊住了他的眼睛。
——是他自己的血。
唐堯喘着粗氣,緩了好一會兒,那股眩暈才漸漸消失。
他動了動自己的手臂,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綁到了凳子上。
什麼情況?
唐堯擡眼,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這裡是一間設備齊全的實驗室,但是燈光非常昏暗,隻能依稀感覺出來這實驗室并不大。
他掙紮了一下,奈何繩子綁的特别緊,根本無法掙脫。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熟悉的鞋子。
“你醒了。”淩馳微微俯身,他的眼裡布滿了血絲,但是卻依然淡然地笑着,“想把你從他們中間帶出來可真是費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淩馳?
就算唐堯腦袋再怎麼不靈光,現在這個情形他也大緻明白是個什麼情況了。
“為什麼要綁我?你想幹什麼?”他臉色不太好,一邊詢問,一邊試圖将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解開。
“秋心當時就不應該放了你,”淩馳用手撫摸唐堯的臉,他輕聲輕語,神色卻有些癫狂,“明明是一個能完全免疫病毒的完全體,她卻動了恻隐之心。”
唐堯聽到這話隻覺得這人徹底瘋了。
如果他想得沒錯的話,淩馳應該是把他認成了當時封雲深說的那個已經死掉的人?
那人究竟和淩馳是什麼仇什麼怨,結果現在把他給綁起來了。
唐堯深呼一口氣,“淩醫生你冷靜一點,我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
說着,他趁着淩馳的注意力不在這裡,雙手靠後一點一點磨着繩子。
真是倒黴透了。一滴冷汗從唐堯的額角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被那怪物咬到了倒是沒死,但是居然被人給綁起來了。
淩馳上前走了一步,眼裡充滿了嫌惡,“想起來吧,想起來你就明白了。”
“什——”話還沒說完,頸間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針劑刺入了他的脖子,冰涼的液體順着他的血管湧了進去,唐堯渾身僵硬。
下一秒,錐心刺骨的疼痛瞬間席卷了全身,仿佛有無數把鋒利的刀刃同時刺入他的腦袋,在顱内瘋狂攪動,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束縛住他的繩子被淩馳松開了。
唐堯脫力似的從椅子上跌落在地,腦袋重重地摔在地上,天旋地轉。
眼前的景象逐漸開始模糊,耳鳴不止,依稀間他聽到淩馳惡狠狠地說道,“你就應該死在天坑裡。”
随後,唐堯便失去了意識。
......
身體暈乎乎的。
仿佛睡了很長的一覺,唐堯感覺渾身的疼痛都消失殆盡了,隻剩下輕松輕快的身體。
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眼前是一棵巨大的大樹,斑駁的樹蔭落下來,為他抵擋了絕大部分的陽光。
這個地方好熟悉......
唐堯起身,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縮小了,并且還穿着熟悉的藍白相間的條紋衣。
“堯堯!”
身後有人在叫他。
唐堯下意識地回頭,在看到來人以後非常高興,“許姐姐!”
叫完名字,他先是一愣,自己為什麼會認識這個人。
還沒等他細想,被他叫做許姐姐的人将他抱了起來,蹭了蹭他的臉蛋,“今天的堯堯有沒有乖乖聽老師的話呀。”
唐堯也下意識地回抱住許秋心,然後睜着大眼睛,用十分童稚的聲音大聲說道,“沒有乖乖聽話哦。”
許秋心一噎,她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刮了刮唐堯的鼻子,“你呀。”
“才不要聽他們的,上次那些壞老師還把我抓過去打針,”唐堯從許秋心的懷裡掙脫,他指着自己白白短短的手臂,小聲說道,“而且他們還拿刀子在我的手臂上劃,很痛很痛。”
許秋心眼底閃過一絲痛惜,但是她面上不顯,依然笑着蹲下身子揪了揪唐堯的臉蛋,“那堯堯哭了嗎?”
“沒有!”唐堯雙手叉腰,非常得意,“許姐姐說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可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說完,他又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了看許秋心,“所以沒有掉眼淚的堯堯可以有獎勵嗎?”
許秋心這次來得急,穿在身上的白大褂還沒有脫掉,她聽到唐堯這麼說,于是坐到他身邊,“那堯堯想要什麼獎勵呢?”
唐堯很高興,“我要聽以前還沒有白霧時候的故事!”
許秋心一頓,她伸手摸了摸唐堯的腦袋,“好,那我就給堯堯講還沒有白霧時候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久到什麼時候呢,大概是十幾年前,這個星球上還沒有出現白霧,大家都快樂的生活在這裡,沒有會攻擊我們的變異種,也沒有會變成喪屍的病毒,那個時候的大家能自由地去任何地方,興興向榮的。”
唐堯聽着,興奮地詢問道,“以前有許姐姐說的遊樂園嗎?”
“有啊,遊樂園非常大,有旋轉木馬,還有摩天輪,過山車,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唐堯小小地驚呼一聲,“那還有遊戲機嗎?”
“有,各種各樣的遊戲機都有,裡面的遊戲種類也很多。”
“那如果我在以前那個時候,是不是還可以選擇當救人的醫生?”
“當然可以了,但是如果想成為會救人的醫生,那堯堯還要背很多很多的知識哦。”
聽及此,唐堯的眼裡充滿了向往,“我可以背很多很多的知識!”
“以前真好啊,”說完,他聲音有些低落,“我要是生在以前就好了,那樣就能去好多好多遊樂園,玩好多好多遊戲機了。”
許秋心将唐堯抱到懷裡,低聲安慰,“沒關系的堯堯,等白霧消失了,我就帶你去遊樂園玩,還給你買很多很多的遊戲機。”
“真的嗎?太好了!”唐堯轉過身給了許秋心的臉頰一個聲音響亮的親親,“許姐姐最好了!”
“但是白霧什麼時候能消失呢?”
許秋心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輕聲說道,“白霧一定會消失的。”
唐堯似有所覺,他擡頭看見了許秋心悲傷的面龐。
畫面到這裡就中斷了。
等到唐堯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長大了不少,此刻,他正躺在宿舍的床上,渾身無力。
“唐堯,明天又要去天坑了,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疼痛就像細針一樣不斷攪動着他的神經,唐堯半耷着眼皮,沒有精力回答舍友的話。
見狀,舍友走到他面前,透過月光,能清晰地看見舍友的面龐——
很熟悉的臉,跟他的大學舍友長得一模一樣,隻不過唯一的區别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右半邊的手是觸手的形狀,頭上還長了半隻角。
“你今天被打了多少針,疼成這個鬼樣子。”
“你這狀态還能去天坑嗎?”
唐堯皺了皺眉,太陽穴疼得突突直跳,他聽見舍友在他耳邊一直絮叨不停,于是啞着嗓子說道,“吵死了。”
“關心你你還不領情,”舍友啧啧感歎,“就是因為你這副樣子,他們才使勁給你打藥。”
“喂,我說,你明天要不打個申請别去了吧,萬一你死在天坑怎麼辦,我雖然不喜歡你,但是要是你死了,我還覺得怪孤單的。”
唐堯睜開眼睛看着舍友,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如深淵般幽暗,面無表情卻讓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而艱難。
舍友顯然也感受到了這股沉重陰森的壓迫感,他回頭,看到唐堯正盯着他看,于是他立刻噤聲,不敢再絮叨。
疼痛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煩躁不堪。
唐堯起身,拿着門禁卡離開了宿舍,總算把舍友的聲音隔絕在門内,耳邊瞬間清淨不少。
他揣着手,閑庭信步般來到了3區——變異種繁殖區。
“出來,”他沙啞着嗓子,十分吝啬言辭。
沒有動靜。
唐堯靠在玻璃窗上,耐心地等着。
随後,一聲細細的小貓叫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見在這些變異種之間冒出頭的小小變異種,神色都柔和不少。
唐堯蹲下身伸手,“過來。”
小變異種一點一點爬到了他的手上。
這隻小變異種似乎是剛出生沒多久,連眼睛都沒睜開,它爬到唐堯的手上後,努力動了動笨重的腦袋,在他的手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着不動了。
唐堯垂着眼,用手戳了戳小變異種的腦袋,“這麼小一個,一捏就捏死了。”
“我給你取了個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他頓了頓,“不喜歡也得喜歡。”
小變異種沒有理他。
“叫初一,怎麼樣?這可是我翻了好久的日曆才翻出來的。”
小變異種隻是動了動腦袋,還是沒有理他。
“初一,”唐堯叫道。
“初一,”他又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