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聽設置比萬穗先一步得了水土不服，信号斷斷續續，經常“滋啦”作響，隻有在龍卷風打呼噜的時候最為清晰。

萬穗調了無數次接收端無果後，知道了問題出在發生器上，隻是找不到機會下手回收發生器。無奈地把監測手段倒退回解放前——視監。

指的就是在龍卷風隔壯樓的一個樓頂隐蔽屋檐上，右手握着望遠鏡，左手舉着PDA，噼裡啪啦地盲打自己的監測日志。

又是一個信号發生器水土不服的夜晚，來不及吃晚飯的萬穗，頂着空蕩蕩地胃部蹲着監視龍卷風，滿腦子食物肉類。

夜晚的龍卷風非常不拘小節。

每天晚上沖完涼的任務目标龍卷風從來不會拉上自己的窗簾，估計他也不會知道隔了幢樓有個色鬼正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自然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畢竟他的屋子對面，隻是一片空蕩蕩見不到鬼影的樓背，正常人也不會千辛萬苦爬上來偷窺。

年過半百的龍卷風，沖完涼，擺脫了高齡黑打底和各式各樣的瓜亞巴拉襯衫，裹了一條浴巾就在他的房間滿地晃蕩。

歲月霜染他的黑發，卻不敢妄動他的身體。

裸露的古銅色上半身充滿了力量和彈性，肩胛隆起，清晰的線條如同雕塑一般。因為使用拳法。龍卷風的雙臂沒有衣物的遮擋，顯得更加壯碩。二頭肌隆出圓潤的弓形狀，三頭肌在手臂後側展現尖潤的輪廓。

威武的蟠龍溫順地趴在他的兩肩，橫亘在皮膚之上。

龍卷風的頭發還帶着水汽，沒有梳到腦後，就任由頭發垂在額前，擋住了大半隻深邃的眼睛。滴滴水珠順着發絲滑過他的面龐。

可能是龍卷風的碎發有些礙事了，他擡起雙手把濕發攏到了腦後，随着他的動作，手臂拉動，肌肉緩緩舒張，手臂線條被拉得更加尖銳。

龍卷風維持着手攏頭發的姿勢走到窗邊，魚鱗狀的八塊腹肌若隐若現，最底下兩塊與隆起的胯骨構成人魚線，綿延到毛巾中。

手持望遠鏡的萬穗，甚至能清楚的看見龍卷風腹肌上幾根粗大縱橫的血管青筋。

夜晚冷風吹過，把萬穗熱得頭頂冒煙。

面色通紅。

此時淺淺的腳步聲傳來，聽力超群的特工萬穗趕快收起望遠鏡和PDA，搓了一把自己滾燙的臉，後背靠在牆上假裝發呆。

龍卷風也拉上了他的窗簾。

“嗯？萬穗？你怎麼在這？”來的是陳洛軍

萬穗偏頭看過去，陳洛軍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正朝她的方向走來。

哦豁，條子啊，有意思。

“看月亮。”萬穗回答，眼睛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陳洛軍的警級，“你呢，來幹嘛的？”

陳洛軍走到了萬穗身旁坐下，盤腿靠在牆上。

“我沒事了就會找個屋檐坐一下，放松一下心情。”

“你這放松的方式可真獨特。”

“從小就愛這樣，有事情想不明白，想鑽牛角尖我就會往這一坐，然後就會莫名其妙地覺得現在的日子非常美好，心裡飄出一種滿足感，就再也不會鑽牛角尖了。”

“我很難理解這種感覺。”

萬穗的胃出聲抗議鬧起兵谏，發出來咕噜噜的叫聲，陳洛軍側頭看了一眼萬穗，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光酥餅遞給萬穗，萬穗沒有拒絕。

“謝謝，光酥餅也是放松的一部分嗎？”她朝陳洛軍開玩笑

“是的，還真是。”陳洛軍也笑了，“找個沒有人的屋檐，啃一張光酥餅，世界都開闊了。”

“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隻有躺在十億現金裡，才能覺得世界開闊吧。”

“你很缺錢？哦對……你躲債的。”

萬穗其實不缺錢，但是人設立了，她便自然地點了下頭。

“努力工作，總會賺到錢的，不行多打幾分工。”

“就像你一樣嗎？一邊當警察一邊混社團。”

“我沒混社團啊…家母的遺願希望我遠離社團。”

“但你老爹是社團大佬，你怎麼也脫不開關系吧。”

“我不說誰又知道呢，他們隻知道我老爹的主要業務是幫找不到工作的小夥子介紹工作，進出口一些商品，搞搞投資，還有婚介。”

萬穗從來都不知道那些社團灰産能被描述的如此漂白，打仔，走x，高x貸，還有x情産業在陳洛軍的嘴裡像是一份根正苗紅的偉業。。

萬穗抽抽嘴角：“你…還真是會偷換概念啊。”

“你很聰明嘛，這都能理解。”陳洛軍笑了一下，“好啦，我能當警察還是藍Sir的幫忙。”

藍信一小卷毛的形象在萬穗腦海裡緩緩成像。

這麼厲害嗎？

陳洛軍知道她想歪了：“是信一的叔叔，藍森警司，也是龍哥的發小，大英雄呢。”

“哦，那信一也是警察？”

“他不是，他嫌警察的制服不好看。”

“那他……？”

“念書來着，幫龍哥管理賬本，等着接龍哥的班。龍哥總是說以後社團日子不好混了，讓信一多念念書，以後一起闖番大事業。”

“龍哥50了吧，還要闖？”

“還沒到50呢，正是闖的年紀。”

“那怎麼現在不出去闖？還要等以後…”

“城寨還有幾萬人龍哥要管呢，而且……龍哥說他在城寨等人。”

“等人？”

“龍哥說，他有好多兄弟死在和雷振東争鬥中，他要是不在這守着，怕兄弟們來世找不到路。”

萬穗心裡有些動容，想不到龍卷風居然這樣重情重義。

“那為什麼，信一跟龍哥住在一起，不和他叔叔一起生活呢？”

“這故事就長了，有機會再給你講吧。”陳洛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放松完了，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吧。”

萬穗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哦，對了。”陳洛軍突然停住，又對萬穗補充一句，“下次沒錢吃飯别幹餓着，不嫌棄的話跟我們一起吃好了，龍哥和我都會做飯。”

“你們……”

“我們怎麼了？”

“你們為什麼都這麼熱心腸？”

“入得城寨，你幫人，人幫你啦，住都住下了，就把這裡當家吧。”

陳洛軍走之後，萬穗又在屋檐坐了很久，她後腦勺抵在牆壁上，望着天上的月亮，開始思考任務。

這裡和想象的不一樣，不管外面的名聲如何，萬穗這段日子的深入調查讓她能切實感受到這裡的内核，沒有想象中的混亂不堪。

反而……

有些溫柔，那個立在城寨口的兩扇鋼化防盜門大佬一點也不冰冷。

無論是帶她進入城寨的陳占，還是給她介紹房子的龍卷風，每天都在朝她打招呼的熱心小少主藍信一，還有話少實在的陳洛軍。

這裡更像是一個理想的烏托邦，龍卷風用自己的秩序維持着這裡，裡面的人用自己的手創造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