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一個請我吃飯，一個請我喝酒，明天，哦不，今天就吃！這是賠禮！”
說完，藍姓狐狸扯出一個壞小子意味十足的笑容，狠狠地把胳膊底下那兩顆腦袋朝大地母親按下去。
“睡覺！”
做完這一切的信一，松開萬穗，接着夾着十二少，反客為主地朝十二的房間走。
——X——
“我讓你照顧一下，你直接領回家了。”狄秋坐在卡座裡，斜睨着旁邊抽煙的Tiger哥。
“那咋了，在我這裡躲躲不好嗎？”Tiger哥坦蕩蕩地和狄秋對視。
“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狄秋接着問
“我以為阿祖會告訴你。”Tiger哥無所謂地一攤手。
被波及到的龍卷風呼出一口煙，“我以為阿虎會自己說。”
坐在中間的狄秋又轉頭斜睨龍卷風一眼，後者則目不轉睛地盯着吧台上的三個後生仔。
三個人在光線昏暗的酒吧裡，卻都戴着一副墨鏡。
萬穗把手裡調好的酒推給信一，信一笑着接過後，拿下酒杯上的牙簽雨傘，展開到最大，比劃一下就插在萬穗的耳廓後。
十二少在旁邊笑成一團，萬穗反手就拿下雨傘，插到了十二少蓬松定型過的頭發裡。
而十二少呢，又拔下來，收起雨傘，調轉一個方向，試圖把雨傘插到信一的鼻孔裡，信一伸手開始防禦十二少的攻擊。
“年輕真好。”順着龍卷風視線看過去的狄秋發出一聲感慨。
他們這個年紀，對酒吧這種地方已經失去了興趣，龍卷風是因為最近信一幾乎天天往這邊跑，所以想來看看。
狄秋是被龍卷風邀請的，在得知去酒吧時，狄秋的第一想法是——不去，太吵。
可等龍卷風說，“你不去看看你的前小保镖嗎？”狄秋的話鋒馬上原地掉頭，變成，“嗯，我覺得也該用音樂和酒精喚醒一下我的精氣神了。”
于是三個大佬就這樣聚在了酒吧裡。
“年輕當然好，他們三個後生仔能闖下比我們更大的天。”Tiger順着狄秋的話說，“阿穗很好，很善良，等這段風波過去，你把她雇回去吧，這對你們都好。”
Tiger哥的話是真心的，萬穗在狄秋身邊的時候，他能明顯感受到壓在狄秋身上的那座大山有被撬動的痕迹。他們都沒有子嗣，但是他有梁俊義，龍卷風有藍信一，隻有狄秋還是孤孤單單的。
他們都老了，總有一天會相繼奔向一個終點，狄秋身邊信任的人也老了。
如果有生之年真的有人能踏進狄秋自己給自己堆砌的堡壘，哪怕隻能踏進去一隻腳也好呢，這是Tiger和龍卷風都想看到的。
總比現在的狄秋好，把被自己碾得支離破碎的信念、情感全堆在身上，像一團一碰就會散的沙子。
狄秋需要那樣一個人，一個不管狄秋怎麼朝南牆使勁兒，想一頭紮進去，都不會讓他撞得頭破血流的人。
Tiger知道，或許萬穗就是這樣的人。縱使他也很喜歡萬穗，但他不會自私地忽悠萬穗留在他這裡。
“就是因為阿穗很好，所以我才不能留她。”狄秋苦笑一聲，“我一無所有，什麼也給不了她。”
狄秋看着在吧台一邊搖酒，一邊和信一十二少聊天的萬穗，露出一個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笑容。
“她很善良，她值得最好的，你好好照顧她，有什麼我能幫得到就說一聲。”
狄秋覺得自己這樣一具皮下白骨養不了貓，但是不耽誤他希望小貓能在愛裡過得好。
龍卷風歎了口氣，沒有勸狄秋，有些事是真的急不來的。
Tiger打了個響指，把服務員喊來，囑咐了幾句。
沒一會，萬穗用托盤端着三杯酒過來，跟坐在卡座裡的幾個大佬們打招呼。
“Tiger哥，秋哥，龍老闆…”
“我姓張…”
“張老闆好！”萬穗馬上改口。
“龍哥…”龍卷風糾正到
“張龍哥老闆！”
龍卷風現在知道狄秋當天點那幾下太陽穴是什麼意思了，他側頭看狄秋，狄秋給了他一個——【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
“你惹了好大的事啊，阿穗。”在萬穗把酒擺在狄秋面前的時候，狄秋開口對萬穗說道。
“我知道。”
關心讓狄秋忍不住囑咐，“這段時間能躲就躲躲，鬼佬集團和你那個事務所都不是好惹的，有什麼麻煩就說，阿祖也會幫你的。”
狄秋的目光移向龍卷風，叼着煙的掃地僧，城寨福利委員會會長，對萬穗輕輕點了個頭。
萬穗想說其實她早就給自己安排好了後路，當天要是Tiger願意借她車那就最好了，不願意借她，她就找路邊借，用完再還回去。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她自己會隐姓埋名跑路，用早在進入事務所就準備好的假護照，僞造身份和躲避攝像頭對她來說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技能。
敢于惹事的人，從來不需要等着别人善後。
她願意跟着Tiger走，完全是不想讓搖着尾巴的十二少和信一失望，那樣坦誠和敞開的心胸真的很難讓人拒絕。
就像現在的幾個大佬，是真的在敞開心胸關懷她。
萬穗看了一眼那個經常把關心深藏心底不表露的前老闆，看樣子是和之前沒什麼區别，挺健康的，就是…
“有傷口不适合喝酒。”萬穗在隐約的血腥味中多了句嘴。
龍卷風和Tiger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我不喝，請你的。”狄秋把酒杯推倒萬穗面前。
萬穗下意識地看向Tiger哥，似乎是在征求對方的同意。
沒辦法，現在Tiger哥才是老闆，狄秋的嘴裡，比舔了Switch卡帶都苦澀。
而Tiger莫名其妙産生一種自豪的心理，他控制不住往臉上挂起笑紋，把身子靠向沙發背，翹起二郎腿，側頭用抽煙掩蓋自己的喜悅。
小貓這麼快就認主了？
“喝吧。”Tiger哥說。
“你雇我的時候可沒說要陪酒。”萬穗說
“咳咳……”老煙槍再次被自己的二手煙嗆到咳嗽。
Tiger 哥的笑容瞬間轉移到了狄秋和龍卷風臉上，那幾秒的驕傲瞬間毀于萬穗異于常人的腦回路。
“噗…不是陪酒，就當是和前老闆叙叙舊。”狄秋笑着指向地上的包裹，“阿六托我（搶來）帶給你的，小王他們的心意。”
萬穗開心地朝不遠處，另一桌卡座裡的阿六和新保镖揮了揮手，阿六也給萬穗回了一個笑容。
“還有這個，你還是收着吧。”狄秋從口袋掏出凱迪拉克的鑰匙，“這個确實是你救我的獎勵，是你應得的。”
萬穗眼饞地盯着那個鑰匙，思索再三，拿起來收到了手裡，把狄秋推過來的酒一飲而盡。
“謝謝你，秋哥…如果哪天你有特别後悔的事，告訴我，我這裡有特效後悔藥，二十四小時有效。”
好像怕對方不信，萬穗還特别真誠地補了一句，“真的，相信我。”
狄秋抿起嘴唇，不想承認他現在最後悔的事，就是開除了萬穗。
他在心理糾結很久，說下了一句他很難想象會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話。
“好，狄家的大門永遠為這輛凱迪拉克敞開。”
下一秒，狄秋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樣，馬上趕走了萬穗。
“走吧，去找你那倆小兄弟玩吧。”
萬穗再次謝過幾位大佬，拎着包裹，和阿六打個招呼就跑回吧台，她開心地轉着車鑰匙，大聲說要帶十二少和信一兜風。
一晚上沒說幾句話的龍卷風，看着吧台，也發出了那句感慨。
“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