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少是天生的學渣,這輩子和學習兩個字就是相看兩厭,他之所以念到中五,全是因為信一還在念書,他隻想跟着信一一起玩。
信一則相反,長得俊,成績也好,算不上全寨人的希望,也肯定是龍卷風的希望,而龍卷風的希望很簡單,就是信一可以考個大學,好好念書,以後當個律師,醫生,總之幹什麼都行,遠離這種社團生活就好。
可是信一不是這麼想的。
狄秋洗白做生意之後,龍城幫的白紙扇就空在那,租龍卷風自己收,賬龍卷風自己算,偶爾還要收拾一下别的來找事的社團,再抽空調解一下鄰裡關系。
什麼都管,就是忙。
年輕的信一總想幫龍卷風做點什麼,可他往學校一蹲,就完全什麼都做不了。
在又一天看到龍卷風趴在桌子上睡着,信一給龍卷風披上一件外套之後。
他爬到了城寨最高的天台,看着樓宇間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為了生活忙碌着的人。
看着城寨點亮的萬家燈火,那些把城寨當庇護所的一個個小家庭。
信一從口袋裡摸出在龍卷風那偷來的煙,放在嘴裡點燃。
第一次抽煙嗆得少年眼眶發紅,他不知道為什麼龍哥每次都好像很享受,連忙把煙吐出來,感覺大腦一篇空白,随着煙霧望去。
也就是在這一口煙淺淺呼出的煙霧中,信一仿佛看到了龍卷風一直看到的世界。
在那一刻他決定,龍卷風做什麼,他也要做什麼,他要跟龍卷風一起扛起城寨,或許他的肩膀還很稚嫩,但總有長大的一天。
于是信一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也不管他祖宗是誰,反正他違背了。
第二天,藍信一和梁俊義,兩個中五病的少年,一左一右站在校長室門口。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嗎?”信一轉頭問還沒得到十二少稱号的梁俊義,“這可沒有回頭路。”
“早不想念書了,早看這個老色鬼不爽了。”梁俊義颠了颠手裡的凳子,對信一點下頭,“上!”
話音剛落,信一一腳就踹開了校長的辦公室大門,梁俊義抄着闆凳緊随其後。
這樣做的後果顯而易見。
龍卷風和Tiger哥,兩個大佬相聚在學校,然後臭着臉相繼領走自己的孩子。
從學校一路回城寨,信一跟在龍卷風身後踩着龍卷風的腳印,龍卷風一言不發地在前面走着。
一直走進理發店,許多年沒挨過龍卷風愛的教育的信一,以為龍卷風的雞毛撣子要再次重出江湖了。
結果龍卷風隻是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
“真不想念了?”
信一點點頭。
“收拾收拾行李。”龍卷風說
十五歲的信一吓得咽了一口口水,這是要攆自己走了?
“去阿秋那住幾天,你腦袋聰明,先從算賬開始學,要是算賬都算不好,你還是回去念書吧。”龍卷風看着燈光下惴惴不安的信一,歎了口氣,“還有,不要抽我的煙,太辣,不适合你,走吧。”
自知理虧的信一,一聲不吭地走了。
信一走後,龍卷風摸出了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藍森穿着一件長款的黑色大風衣,對着鏡頭,笑得跟朵桃花似的。
對不住啊,阿森。
龍卷風太了解自己養的孩子什麼個性了,信一沖進去把校長那一頓打,直接把事兒做死了。
信一不想念了,那就是真的不會再念了,在堅持自己的觀念上,信一好像一頭倔驢,誰都改變不了,誰也勸不了,不知道遺傳了誰,這也不像藍森啊。
龍卷風又想了想,感覺,有點像他自己。
……
第二天,信一拎着皮箱站在狄家大門口,旁邊是感覺龍卷風想法不錯,也一腳被Tiger哥踹過來的梁俊義。
梁俊義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有點打怵狄秋,他總覺得一身高檔古典長袍,手裡不停盤着串的秋哥,苦大仇深地帶着一種類似校務處主任的氣質。
少年揉揉自己的鼻子,隻希望能從狄家走出來一個迪迦,救他小命。
結果從狄家走出來一個狄秋,用眼神示意兩個少年跟進來。
“怎麼是秋哥啊。”梁俊義哭喪個臉,小聲哔哔賴賴。
“那不然還能有誰?”信一看着垮着小虎臉的梁俊義,“收聲啦,趕緊跟進去。”
信一和梁俊義在狄秋那住了一個星期,狄秋盡心盡責地教他們社團的賬本算賬法則。
密密麻麻的小字,各種各樣的數字和名詞,藍信一看着也頭疼,但是一想到他來到這裡的初衷,還是逼着自己努力地學。
旁邊傳來一陣呼噜聲,信一側頭看去,梁俊義側頭貼在桌子上睡覺,口水很快就要滴到賬本上。
身後站着背後靈一樣冒着黑氣的狄秋,白衫男人正在不停散發屬于曾經社團成員的殺氣。
梁俊義在這個殺氣下,一個猛虎起身。
“刺啦——”一聲,賬本的一頁貼在他的臉上,随着他的腦袋一起做抗地心引力運動。
梁俊義緊張地四周張望一下,确定狄秋不在,然後偷偷摸摸地把那也賬本折起,往口袋裡藏。
信一感覺他好像聽到了狄秋磨牙的聲音。
緊接着他就看到狄秋,把手指放在嘴裡哈了下氣,狠狠地給梁俊義的腦袋來了一個“大力金剛彈指”
梁俊義的腦袋馬上發出了成熟西瓜的聲音。
看得信一倒吸一口冷氣,趕快把腦袋紮回賬本裡。
…
一周後,狄秋貢獻了自己的茶台,他坐在主位上,端着一個小茶盞,手裡搖着扇子。
前龍城幫儒雅的白紙扇問到,“如果你們的賬,有十塊錢平不上,你們會怎麼做?”
藍信一:“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全部重算,算到平為止。”
梁俊義:“十塊錢而已,我自掏腰包補上。”
“……”狄秋覺得自己的血液正在往腦袋上湧,他默默放下手裡的折扇,改拿起佛珠,一顆顆盤。
狄秋緩了口氣,接着問:“如果你們的賬,有十萬平不上,你們會怎麼做?”
藍信一:“這個好找,應該一筆賬沒算上。”
狄秋看着信一:“一直找不到呢?”
信一垂眸想了想,“挂營業外支出?”他擡頭,發現狄秋還在用眼神看着他,繼續思考,“查内鬼!有人吃回扣貪污。”
狄秋笑着點了點頭,“還有呢?”
信一很快明白狄秋的意思,露出一個壞笑,“那就找個有緣人咯。”
狄秋突然油然而生一種驕傲,覺得即使沒有他,阿祖的龍城幫也會蒸蒸日上,多好的事。
接着他收起笑容,把臉朝向梁俊義,“那麼你的答案呢?賬上十萬平不上,該怎麼做?”
梁俊義的精神一直在雲遊,思想一直在溜号,狄秋的問題讓他突然一激靈。
“嗯…十萬…?”他撓撓自己的後腦勺,“求我大佬Tiger哥,讓他幫我平上?”
血壓簡直要拱開狄秋的腦血管,白紙扇的手開始瘋狂顫抖,一種自己專業被扔在地上瘋狂踐踏的恥辱感悠然而升。
他覺得,再把梁俊義留下去,半身不遂腦血栓左手六右手七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于是狄秋嘴裡嚼着降壓藥,把兩個少年,連行李帶人一起還回家了。
信一是用請的,狄秋親自用毛筆書寫了一份畢業卷軸,讓信一帶着走。
梁俊義是用踹的,狄秋也親自用毛筆書寫了一份肄業卷軸,扔到梁俊義身上,讓他到家了再打開。
“對了,孩子。”狄秋喊住梁俊義,“千萬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被我教過。”
雖然對這個要求莫名其妙,但是聽話的乖乖虎,還是點了點頭嚴守這個秘密。
——【一定是因為我是閉關弟子!秘密武器!】他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