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關系,藍信一和萬穗更加親近,所以四仔非常自然地把萬穗旁邊的位置留給信一,他自己朝十二少走去。
結果她被萬穗一把抓住袖子,按着肩膀把他硬生生按在萬穗旁的座位坐下。
四仔:?
四仔:你們這些公主,王子,帶刀侍衛能不能滾到一起讀劇本,他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當個不陽光開朗但是大的男孩。
萬穗對信一使了個眼神,後者聳了下肩,笑着做無奈狀,擠到十二少的身邊。
大家既然都坐下了,四仔覺得這時候提出換座位,應該會讓萬穗心裡不舒服,這樣好像自己在躲她似的,他隻能整理一下口罩縮在座椅中。
一等座的座椅不擁擠,但是四仔對自己的身材相當了解。
當模特的,肩都很寬,尤其是四仔,别人都是雙開門大冰箱,他是三開門的冷凍櫃,行走的巨山,這導緻他稍有動作就會碰到身邊的萬穗。
四仔喜歡窩在城寨他的小醫館裡,出來的少,因此他和萬穗的關系不如和信一十二少那樣親近。
托龍城幫的幾個撲街的福,主要是提子之流,林傑森有個在粵語環境中相當下流的外号。
但是四仔本人和“下流”這兩個字完全不搭邊,他甚至相當的尊重異性。
所以他在萬穗身邊盡可能地收縮肩膀,朝遠離萬穗的方向壓縮自己,試圖把自己壓縮成ZIP。
不斷有人陸續登船,四仔突然産生了一種,每從他身邊經過一個人,都有一道包含着探究,詫異,震驚的表情投向他的錯覺,這讓他不得不把已經拉得很高的口罩再次往上拉一點,再把寬大的鴨舌帽,壓低過自己的鼻梁。閉上眼睛,假裝自己不在意那些視線。
但是随着視野的消失,那些視線和眼睛不減反增加,進入了四仔的腦海,眼睛散發紅色的幽光,帶着醜陋的表情,說着惡毒的話。
“不好好學習就要混社會,然後被砍成這個樣子。”
“泡了大佬的女人吧,不然怎麼臉都砍了?”
“誰知道得罪了誰,離他遠點啊。”
“一屋子鹹帶還是醫生啊,誰知道正不正經?”
“林醫生?哈哈哈哈變态醫生吧!誰敢去他那看病!”
曾經的非議謾罵,閑言碎語,海浪拍打船身的動蕩,引擎轟鳴卷起層層波浪的嘩啦聲音,駛離港口的汽笛的悲鳴,無一不把四仔拉回那條黑暗的遊輪上。
鋪天蓋地的血腥味,
肢體被鈍刀砍得要碎不碎的疼痛,
沉入大海被高濃度鹽水泡到發白麻木的傷口。
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的戀人。
四仔不自覺地緊緊攥緊拳頭,皺起眉頭,有力的大手,用骨節把手背的皮膚頂得發白。
意識中的四仔原地抱頭蹲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細長黑色的人影包圍住四仔,他們每人都有一雙血紅的眼睛,噴灑着毒液的嘴,圍住蜷縮的四仔,試圖把他吞噬。
憤怒纏繞四仔周身,他胸膛劇烈的起伏。
在四仔的滾燙的鐵拳就要迸發火焰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覆蓋上了他黑色的肌膚。
萬穗有輕柔并節奏地一下下拍着四仔的手。
絲絲涼意順着女性修長的掌心傳遞,讓那幾乎讓四仔焚燒自己的憤怒火焰冷卻。
「女郎,你為什麼…獨自徘徊在海灘」
萬穗邊拍四仔,邊在四仔身旁,用他們兩個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地唱着歌。
有些空靈的女生嗓音,擠過千言萬語,人山人海,擠開圍住四仔的黑色面條人,走到蘑菇一樣的四仔前,對他伸出了手。
而信一旁邊的十二少,似乎把自己智商抛進了海裡,他在大聲地,誇張地,像一個小醜一樣講着一些江湖往事,添油加醋,誇大其詞,吵的整個船艙都是他的聲音。
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十二少強盜一樣端着機關槍闖進四仔腦海,邊走邊突突四仔周圍的面條人,接着把被打成篩子的面條人團成一團巨大的黑色麻繩球,推到信一腳邊。
球技與新一不相上下的信一,伸腳就把那團流言蜚語做的麻繩球踢出了地球。
他們一起對四仔笑着伸手。
能成為朋友的人内核都是一緻,強者就會有強大的朋友。信一,十二,四仔,無疑都是強大的。
無論經曆什麼挫折,他們總會自己重整旗鼓再次出發。
四仔握着散發光亮的三隻手,迎着光亮睜開眼睛。
“醒啦?”萬穗笑着對四仔說,“最近十二少總喜歡唱這首國語歌,我覺得挺好聽的,很符合現在的場景。”
四仔低頭看向他們的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居然十指相扣,手指交錯,偏白的肌膚和黑色的肌理相互纏繞。
他趕快松開萬穗的手,發現萬穗的手已經被他的力氣攥得發紅。
四仔馬上想出聲道歉,無論是擅自這樣拉萬穗的手,還是把她的手捏到發紅。
而萬穗隻是再次輕輕拍了拍四仔的手背,然後微微的搖頭,“沒關系。”
還好坐在了阿穗旁邊,四仔想着,不然拉十二的手,這個場景想想就很gay,又gay又地獄。
他看向過道對面的十二少和信一,對面兩個人也回望四仔,視線交錯,在看到四仔松開,不再打結的眉毛。和平靜的呼吸時,他們眼中的擔憂便一閃而過。
陽光下,十二笑得把上挑的虎眼眯成一個縫,信一酷酷地揚了揚下巴。
“撲街黑澀會。”四仔小聲地說了一句,言語裡卻都是笑意。
他轉回頭,透過萬穗的側臉看向波光粼粼的大海。
他想起了那個仿佛踩在銀河中的閃閃發光的夜晚。
原來大海,也可以很溫柔。
十二少從信一旁邊探過身子,越過四仔,喊萬穗:“穗穗啊,穗穗啊!”
萬穗也探出身子,把上半身湊到四仔的胸口前,試圖離十二近些,“怎麼了?”
十二少:“你唱得真好聽,這首歌叫什麼啊?我怎麼沒聽過…”
萬穗:……
萬穗:“愛的供養”
一個浪打過來,船身動蕩,把靠着腹部發力的萬穗,正面朝下拍在了四仔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