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身價都是自己給自己的。
目前萬穗頭上的懸賞價,是滿打滿算的兩百萬,一分不差,畢竟鬼佬集團有的是錢。
至于萬穗怎麼把自己身價擡得這麼高的呢?
那天萬穗前腳穿着旗袍剛走,Tiger哥的電話就打到了家裡。
「十二仔!阿穗呢?你帶她走,不要讓她自己出門!」
電話那頭焦急的語氣,和萬穗走之前的異樣,足以讓十二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十二少根本來不及給Tiger哥回答,他扔下電話轉身就跑出門,擰摩托追出去。
可就算十二少想追在車後猛喊:“穗子,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那也得對着車屁股喊,等他趕出去,車尾氣都煙消雲散了。
沒有人能追上秋名山上下來的萬穗,也沒有人能在時間上和萬穗賽跑。
十二少作罷,又掉頭騎車往廟街 Tiger 哥那裡趕,當他擰着暴利摩托趕到時,Tiger哥剛給一牆的叔伯上完香,正在回頭給關公上香。
“阿大!發生了什麼!”
Tiger哥歎氣,反手給自己上了一柱煙:
“辜大小姐來電話說辜老爺子死了,辜家二房為了奪權和鬼佬集團談合作。”Tiger哥找了張太師椅坐下,呼出一口煙氣,“穗就是他給鬼佬集團的投名狀。”
他暫停一下繼續說:“沒辦法,她總能先看到很多。”
“……我這就帶人把穗穗找到。”十二少拉開抽屜,抽出他的備用刀。
“不用去,将計就計讓她跑吧,鬼佬集團肯定會帶人來抓穗。”
Tiger哥又站起身,面對牌位,把煙按滅在煙灰缸中
“鬼佬集團确實不好惹,但是他也不會輕易動架勢堂。辜家大小姐的意思是,鬼佬集團隻想要穗。”
十二少攥緊了刀:“阿大,穗穗是為了不連累我們才跑的,總得做點什麼吧。”
Tiger哥掃了一圈周圍的小弟,賬本帶回來之後,架勢堂做了一次清掃,組織架構沒變,一些堂主有變動。
目前還不算穩定,他想保護萬穗,又不能把架勢堂一起拖下水,現在在這裡的不是架勢堂的所有人,但也是 Tiger 哥信任很多年,又沒在賬本裡查出問題的人。
他思考一下,用不急不緩的語氣開口:“兄弟們,這是我Tiger的家事,也是我與十二仔和那個小姑娘的私下交情,我沒法用架勢堂的名義與鬼佬集團扛,再拖架勢堂下水。”
但為了萬穗,他想就這樣不管不顧一次。
“我和十二仔自己保護萬穗,沒準得去監房蹲兩天。”
Tiger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轉頭對十二少說:“鬼佬集團肯定會去酒吧抓人,我們去酒吧拖着鬼佬們,不能讓他們知道穗已經跑了,給穗多争取一點時間。”
“兄弟們在這守着吧,别攪和這趟渾水。”他說完便首當其沖邁向大門,十二少自然是緊随其後。
可那些Tiger哥讓在廟街等着的兄弟,卻沒有原地站定,很快就有第三人跟上Tiger哥,接着是第四人,第五個是一群,第六個變成了全部。
“都是自己人,Tiger哥!”架勢堂的幾個堂主說
“對!!”堂主下的小弟提高音量喊着。
架勢堂,義字當頭。
Tiger哥有些控制不住嘴角,緩緩地說:“那就一起。”
萬穗不知道廟街發生的事,她隻知道,今天如果她不先逃跑,十二少就會帶着她收拾東西偷渡,剩 Tiger哥一個人和鬼佬集團周旋。
接着她僅用了幾句話就從十二少那裡套出了真相,接着就是毫不猶豫地讀檔。
很多時候,對萬穗來說,有她這樣的能力,推動她向前走,做決策的因素從來都不是被動的時間,而是對人的情感。
她喜歡Tiger哥,喜歡十二少,喜歡廟街遇到的所有架勢堂小弟。
架勢堂的小弟雖然不知道是萬穗在那場鴻門宴裡救了架勢堂,但他們能感受到萬穗的熱忱,他們一樣喜歡萬穗。
人和人的情感都是相互影響,正向促進的。
萬穗都沒用過多思考,她知道Tiger哥對她是和十二少一樣的,寵愛且包容,萬事都會考慮。
所以她不僅僅要當Tiger哥的大棉襖,她還要當Tiger哥的防彈衣。
架勢堂的人也沒用過多思考,他們要和Tiger哥一起,保護萬穗。
……
那個年代,港城的勢力主要分成黑白灰三個部分。
純白的鬼佬港英政府,法律秩序的代表,實則以集團的利益為上。
看上去白,實則骨子發黑的資本财團,譬如鬼佬集團和辜家,控制房地産,慈善機構,傳媒。看上去合法合規,其實他們是地下世界真正的掌控人。
純黑的就是 Tiger 哥這樣典型的社團,依附财團,為其提供暴力執行和情報的儈子手。
與辜家不對付的鬼佬集團是幾個洋人财閥在一起,合并成立的集團,單隻實力不如辜家,但是合在一起可以與辜家一争。
萬穗上次大鬧的是鬼佬集團其中一位元老,芬格斯的拍賣場,傲慢又愛面子的洋人一直咽不下這口氣,無奈頂級特工萬穗躲得太好,僞裝得太好,他們根本抓不到萬穗的影子。
直到辜剛為了奪權與芬格斯合作。
Tiger哥前腳到,芬格斯就帶警察以抓捕國際逃犯為理由圍了小酒吧。
架勢堂的人和芬格斯還沒開始交鋒,酒吧裡未關的電視雪花開始閃動,對面家用電器商店的所有電視頻道都出現了信号扭曲。
一陣“嘶啦啦”的噪音過後。
大屏幕上出現一行紅色的字幕
「緊急插播特别聲明」
幾分鐘後,穿着旗袍的萬穗出現在電視機上,也出現在整個香港開着的電視機和電台廣播中。
她正襟危坐,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頭發,回頭把鼻子上的血迹擦拭幹淨。
「喂喂,秋雅,啊不是,芬格斯在嗎?」
正準備揪起Tiger哥領子,讓他交出萬穗的鬼佬芬格斯:???
「親愛的芬格斯,三分鐘後通信就會恢複正常,時間有限,我長話短說。」
面對鏡頭,萬穗還是那個面無表情的樣子,這種表情讓她看起來殺氣騰騰的,完全就是一個女悍匪的狀态。
這場綁架了所有香港電視頻道的鬧劇,是萬穗早就想好做的局,也是她和那位已經去世的辜老爺子的交易。
辜家是商人,不會做虧本的生意,他們在那場鴻門宴出了大手筆,動用了大量人脈,使得架勢堂全身而退,這些都是辜老爺子的示意,而辜老爺子也有他的打算和考慮。
他想把辜月扶持上位。
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比不上他對辜月的愛。
如果這是一本霸總文學,那麼辜月拿到的劇本将會是——辜老爺子位高權重,不苟言笑把辜月溺愛上天,寵愛倆字變成辜老爺子的底層代碼,最底層的那種,辜月隻需要當好豪門大千金,享受一切榮華富貴就行。
但這顯然不是。
辜月是辜老爺子和亡妻,唯一還留在身邊的孩子。但他們都算不上慈父孝女,辜老爺子對辜月的管教非常嚴厲從小事到大道理,各種方面都在教育辜月。
最大的愛,最無私的愛,就是有朝一日把權力交給辜月,權力勝的過一切言語和物質上的寵愛。
辜老爺子布了很大的局,把最忠心的管家留給了辜月,這也引起了辜剛,二房兒子的不滿,選擇和鬼佬集團合作。
幾個月前,Tiger哥出事那天下午。
“這張軟盤裡,有鬼佬集團二把手——芬格斯土地買賣,暴力強拆,人口轉移,暗殺的證據”
辜老爺把一個方形軟盤推到萬穗面前,萬穗接過軟盤端祥一會,并沒有說話。
辜老爺靠在太師椅上審視萬穗:“我可以幫你處理了你的麻煩,但是你也得幫我。這些資料我的線人收集了很多年。”
萬穗把軟盤放在桌上:“手拿這些東西,并且敢曝光的人,必定會招來無盡的追殺,你想讓我當你的死士?”
“恰恰相反,我覺得你是唯一一個曝光這些之後還能活下來的。”
一身唐裝的辜老爺撥動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媒體是鬼佬集團的麥克風,港英政府就更不用說,上一個嘗試暴露這些的我們的人,一個記者,已經被鬼佬集團打成間諜蹲苦窯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也知道我保不住他,提前把這些東西交到了我手裡。”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
“這麼多年,我始終沒辦法找到一個足夠勇猛的人,或者足夠聰明的人揭露這些。”
萬穗抿了一下嘴:“我覺得這點東西扳不倒他們的集團。”
“那也差不多大傷筋動骨。”
“實不相瞞,我覺得你們這些财團家族都是一樣的,幫你爬上去,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會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