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心沒接話，卻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了江興平：“興平啊，你跟慧心借的二十萬什麼時候還？人慧心是會賺錢，但一個女人在外頭賺錢不容易，你是當哥哥的，不能不管你妹啊。而且當初不是把錢借給你們家買房，慧心早就在長旰買得起房了，現在房價翻了三番，你借錢是不是也得算算利息啊？”

這次沒等江興平開口，柳小梅先吱了聲：“姐你這話說的，那我們也沒跟慧心計較當初她姥帶牧牧的時候啊，我們家大勇可是我爸媽帶大的。”

就在這時候，抱着江小勇的姥姥忽然喊：“服務員，服務員，拿菜單來。光吃米湯我外孫怎麼吃得飽。”服務員很快拿着菜單來了，姥姥推給江興平，道，“給你兒子點個點心。”

羅牧垚從小便習慣了大姨跟小舅媽有來有回地争執，但今天是她第一次知道，小舅一家欠了媽媽二十萬。

而姥姥也跟從前一樣，總能用她自己的方式打斷争執，在表面上平息風波。

羅牧垚向來都是争端中的邊緣人物，家長們好像一般不會意識到她的存在，她獨自在角落坐下，耳朵裡還塞着耳機。

室内有些熱，她脫了風衣外套，隻穿着件米色T恤，T恤中央是一隻米老鼠，白色耳機線彎彎繞繞地一直延伸到風衣口袋。她從外套口袋裡掏mp3的時候，也掏出了手機。

按亮手機屏幕，竟顯示有一條未讀新消息。

發信人：邬子兵。

羅牧垚點開消息，屏幕上顯示：[你在錦旰酒樓？]

羅牧垚第一反應是擡頭看了看包間裡此刻的狀況，然後才意識到，她竟然在評估讓邬子兵看到這種家庭狀況的後果。

但她很快清醒過來，這不關她的事。

她動動手指，回複道：[在]

很快，對面消息又來了。

邬子兵：[邬大龍也在？]

羅牧垚回複：[不在]

可她消息剛發出去，包間外便傳來男人粗犷的嗓音。

“對不住對不住各位，來晚了。”

羅牧垚擡頭便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略有發福的中年男人，手裡拎着大包小包的禮盒，走進了包間。

她本以為這就是邬大龍，但江美心卻站起來問：“老陶，大龍呢？”

這個被稱作老陶的人忙答：“江小姐，邬總剛接了個電話，馬上就到。”

說着，中年男人就把帶來的酒、禮盒擺上了桌。江美心直接走出了包廂。

老陶一進包廂就開始風風火火地招呼大家入座，還展示了給羅牧垚姥姥帶來的電動按摩器，叫服務員擺好酒杯，準備起菜。

“沒先搓會兒麻将啊？”老陶笑呵呵地問道。

小舅媽柳小梅答：“這不是一直等着你們邬總大駕光臨嘛。”

老陶答：“我們邬總老早就準備出發了，路上處理了一下合作方的問題才耽擱了。”

柳小梅道：“知道是你們邬總忙，要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看不上我們江家呢。”

“哪能啊！”老陶拎了一箱子純牛奶上去，遞到江小勇腦袋邊上，彎着腰，笑眯眯盯着小孩道，“這是邬總專門給小朋友準備的禮物。”

柳小梅接過那箱子牛奶，仔仔細細打量了箱子上的所有商标，嘴角總算帶上了點不甚滿意的笑容。

等老陶安頓好一切，邬大龍終于攬着江美心的肩姗姗來遲。

邬大龍走進來的時候，包間裡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就連角落裡的羅牧垚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帶着站了起來。

她看見的中年男人穿着明顯更昂貴也更花哨的合體西裝，身材管理得很好，頭發打理得油光锃亮，臉上雖挂着笑，但仍舊給人一種距離感。或者更簡單來講，是一種高高在上感。

“媽，您快請坐。”邬大龍一上來就改了口，包間裡其他人這時連呼吸都顯得輕了。

邬大龍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桌子主位，羅牧垚姥姥坐在他左手邊，江美心挨着他坐在右手邊，江興平坐到了羅牧垚姥姥左邊，小舅媽抱着孩子，挨着江興平坐下，楊雨薇和羅牧垚順着江美心往下坐，老陶坐在了上菜口。

邬大龍一來，包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拘謹起來，也似乎一下成了邬大龍的主場。

菜一道道端上桌，江美心像女主人一樣招呼大家動筷子吃花生，但沒人動。就連江小勇嚎了一嗓子，柳小梅都趕緊抱出去哄好了才再次帶進來，羅牧垚姥姥雖然擔心外孫，也隻能幹着急。

等涼菜上完，老陶把大人杯子裡都倒上酒水，小孩的杯裡倒好飲料，邬大龍才正式端起酒杯，站起身：“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見美心的家人，第一杯酒，我敬大家。”

羅牧垚這時忽然想起來，她剛才回邬子兵的消息是他爸爸不在。

她一邊端起飲料，一邊看了眼手機。

手機裡沒有新消息進來，她補充發送了一條消息：[現在來了]

對面秒回了一個：[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