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機看見,是邬子兵又發來一條消息:[長江廳?]
看到消息的這一刻,羅牧垚心跳忽然加速,下意識擡眼望向包間門。
下一秒,那扇門就被推開,但跑進來的,卻是表弟江勇威。
江勇威跌跌撞撞像隻企鵝似的跑進包間,身後柳小梅卻慢慢悠悠地沒有跟上來。江勇威直奔羅牧垚,羅牧垚還沒搞清楚狀況,包間裡的人看着這一幕,雖然不知道小不點要幹什麼,但都被逗樂。
直到江勇威在羅牧垚面前忽然舉起手,一巴掌打在了羅牧垚的T恤上,挪開手後,留在羅牧垚T恤上的,是一個油巴掌,所有人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
柳小梅這時候才過來抱起了江勇威,一邊晃孩子一邊道:“喲,我們小勇怎麼這麼不小心呐。”接着看向羅牧垚道,“牧牧對不起啊,孩子太小了實在不好帶。诶,你這件衣服還是你小舅給你買的吧?回去使勁搓搓就好了,是吧美心。再說了,一個月掙三四萬呢,一件衣服不會舍不得的,對吧?”
小舅在羅牧垚上小學的時候的确給她買過一件米色的長袖,胸前有一隻小熊,那時候小舅媽就因此說過很多回,但羅牧垚怎麼也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小舅媽竟然還對此耿耿于懷。
羅牧垚這一次猛地從座位裡站起身,望着柳小梅道:“這件衣服是我媽媽買的。”
與此同時,她也看到了剛剛走進包間裡的邬子兵。邬子兵也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冷,很淡。
聽到羅牧垚這樣說,柳小梅立刻道:“哎喲,是你媽媽買的呀?那真是對不起了呀。我怎麼知道你媽媽能把你一個人狠心丢在長旰,自己還能出去掙大錢,這麼狠心的媽媽還會給女兒買衣服呀?呵,我也真是開了眼了。”
柳小梅就這樣當着所有人的面,把羅牧垚心中最大的刺痛說了出來,這一刻,她好像被人丢進了滾燙的油鍋,哪裡都好疼。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自己要承受這樣的痛苦。明明包間裡坐着的都是她的親人,可一切卻那樣陌生和可怕,叫她隻想迅速逃離。
她扭頭對江美心道:“姨媽,我去洗手間洗一下。”
江美心也注意到羅牧垚情緒不對,站了起來,答應道:“诶,你一個人小心些。”
但羅牧垚沒等江美心說完就快步朝包間外走。
跟邬子兵擦肩而過時,誰也沒有看誰一眼。
但她知道,邬子兵全都看到了,聽到了。這讓她感到窘迫。
就在衆人氣氛到達一種詭異的平衡之時,邬子兵走進了包間。
包間内氣氛一瞬凝滞,時間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捏住,空氣都不再流動。
而柳小梅臉上重新出現笑容,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江美心率先站起來,快步走到邬子兵身邊,道:“小兵來啦!你爸爸也真是的,都不提前說一聲。”
邬子兵看也沒看江美心一眼,直接開口道:“邬大龍,你跟我出來一下。”
邬子兵話音剛落,邬大龍的筷子就從手裡狠狠摔到了桌上,撞倒了桌前的白酒杯子,杯子滾落在地闆上,發出一連串乒鈴乓啷的響動。
江勇威又一次被吓得哇哇大哭起來。
羅牧垚姥姥和小舅媽兩個人抱着孩子站起來,拼命地哄。
老陶急忙起身,跑到邬子兵面前道:“小兵你怎麼能這麼跟你爸爸說話呢?趕緊去給邬總道歉!”
江美心和老陶一左一右站在邬子兵兩邊,急切都寫在臉上,可效果無濟于事。
“小兵啊,趕緊叫爸爸,别叫你爸爸生氣了啊。”江美心伸手想要搭邬子兵的胳膊,卻被邬子兵猛地擡手打開了。
然後他一步步走到餐桌邊,在邬大龍對面站住腳,道:“那我就在這裡說了,我媽去北京前,你答應過她照顧好姥姥的。”
老陶追上來道:“你姥姥怎麼了?病情又不穩定了?開顱手術不是成功了嗎?醫生說那血塊都清掉了呀。”
邬子兵答:“姥姥查出腫瘤了,肺癌,中晚期。”
邬子兵說完後,包間裡所有人的表情都蒙上一層灰。就連羅牧垚的姥姥都朝邬子兵看了過來,滿眼驚恐。
老陶看了邬大龍一眼,而後對邬子兵道:“小兵,我陪你去趟醫院。”
“等等。”邬大龍終于開了口。
他起身一步步走到邬子兵身旁,語氣十分嚴厲道,“我說過會替你姥姥治病,就不會食言,但你剛才太失禮了!我不用你跟我道歉,但你要跟你江阿姨道歉。”邬大龍頓了一下,又道,“現在,你該喊媽了。”
就在這時,剛剛清洗完T恤的羅牧垚回到了包間門口,聽見了邬大龍的這句話。
她停下腳步,沒有推門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