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的戲碼很老套，但拯救了懦弱的我。我更加确信了，我這種人在原始社會，一定無法生存。

——僅自己可見

羅牧垚翻身靠牆坐起來，用鍵盤敲下：[我剛才跟姥姥吵了一架，因為她帶着我表弟進我的卧室，弄亂了我的書櫃，還弄髒了我的錯題本，但我小舅媽卻說我不對，還說成績好也沒用]

邬子兵回複很快。

邬子兵：[你小舅媽成績好嗎？]

羅牧垚：[不知道，她好像沒讀過什麼書]

邬子兵：[那為什麼要聽她的話？]

羅牧垚：[但我就是不高興，我不高興就隻能學習，可是她說學習也沒用]

邬子兵：[那就像你今天說的，考到北京，離開長旰]

看到邬子兵的這條消息，羅牧垚咬緊的後槽牙還是沒有松開，但她好像已經沒有那麼想哭了。

她擦幹眼淚，下了床，開始一本一本撿地上的書，放回書櫃裡。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手機又響了下。

邬子兵：[你還沒回答我，行不行？]

羅牧垚往前頭翻了翻短消息，才想起來邬子兵是在跟她約明早上交接鑰匙的事。

她打下：[好]

發送。

手機再沒了動靜。

可在情緒的潮水退去後，她忽然覺得剛才跟邬子兵說的話，好像有點太多了。

家裡的麻将局是在淩晨才散的場，羅牧垚躺在床上，清楚地聽着客廳傳來的一舉一動。她反鎖了門，但是屋外人的腳步聲、交談聲、關門聲，每個聲音都刺激着她的神經，她抓緊被角，數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江美心叫楊雨薇别再玩電腦了去睡覺，屋外的聲音才一點點不見，直至消失。

羅牧垚松了一口氣，漸漸沉入睡眠。

*

第二天一早八點二十五，羅牧垚背着書包，準時下樓，往小區門口走。

在接近小區大門的時候，她已經看見了男生的身影。最近幾天氣溫越發涼了，邬子兵T恤外頭穿的好像是之前她特意去歸還的那件白襯衫。

小區門口的樹都開始掉葉子，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在男生身上跳躍。邬子兵身形挺拔，襯衫敞開着，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拇指卡着書包帶。白襯衫的幹淨、純粹，與周遭絢爛的秋色形成了鮮明和諧的對比，清晨的陽光在他身上灑下柔和的光暈，臉龐如雕刻般精緻，又添了幾分憂郁與神秘。

羅牧垚接近了這賞心悅目的一幅畫，邬子兵也擡眼看過來。她從男生手裡接過教室鑰匙，這才發現路邊還停着一輛出租車。

但邬子兵看羅牧垚的眼神突然有了些變化，這讓羅牧垚有些不自在。

“你在看什麼？”羅牧垚問。

邬子兵回過神來，答：“沒什麼。走了。”

男生轉身上了出租車。

羅牧垚繼續往學校走。

在路過邬子兵姥姥家小區門口那家書店的時候，羅牧垚拐了進去。她又拿了一本昨晚被江勇威撕開的雜志，卻走進了裡頭賣文具和小飾品的屋子。

她一邊看貨架上的發卡頭花，一邊朝貼在貨架上的條形鏡子裡看。

然後看見，她眼睛确實腫了。

*

實驗高中高一十一放六天假，高二高三的學生隻放了三天假，從十月四号開始，學校就變得熱鬧了。

後邊幾天羅牧垚都是在教室度過的。一個十一假期過去，羅牧垚跟邬子兵之間養成了交接班裡後門鑰匙的默契。

開學第一天中午下課後，邬子兵又是在一樓等到羅牧垚出現，才轉身往校外走的。

羅牧垚知道邬子兵是在提醒她，别忘了還要陪他回家吃飯的這個約定。

剛走到家門口，羅牧垚就聽見屋裡傳來楊雨薇的聲音。

家門沒上鎖，一推就開。進門後，她看見楊雨薇站在客廳，邬子兵坐在沙發上。

楊雨薇對邬子兵道：“兵哥，我下個月有個舞蹈比賽，我們學校藝術班一半人都會去，我給你留張票，你也來看嘛。”

邬子兵低着頭，并沒搭理楊雨薇。

羅牧垚這時候換好鞋走進屋，楊雨薇忽然指着羅牧垚道：“她也會去。”

羅牧垚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楊雨薇問：“我去什麼？”

這時候江美心端着飯菜從廚房走出來，看見客廳的三個孩子笑道：“真好，都在。快來吃飯，天涼了飯菜也涼的快。”

楊雨薇第一個沖到飯桌上，對江美心不滿道：“媽你怎麼還沒說讓羅牧垚給我伴奏的事啊？”

江美心道：“我打算今天說的，先來吃飯。”

羅牧垚一頭霧水，問江美心：“大姨，什麼伴奏？”

楊雨薇坐在了江美心對面，羅牧垚在座位坐下後，邬子兵才姗姗來遲，在羅牧垚對面坐下。

江美心給三個孩子一人盛了一碗湯，笑呵呵地開口道：“牧牧你以前不是經常代表琴行去參加比賽嗎？這次你姐準備跳一支民族舞，用的曲子是梁祝，就是你當初比賽的那一首曲子，你能不能去現場幫她伴個奏啊？”

羅牧垚有些不太明白，問：“可比賽的是她，我去拉琴有用嗎？”

江美心給羅牧垚夾了一塊雞腿肉，答：“有用的，我專門去問的，這種比賽評委打分是給節目整體打分，他們有的家庭條件好的，還專門給孩子找專業伴舞，咱們請不起專業伴舞，就請自己人做個專業伴奏。正好這首曲子你考級練得又熟，我想着也不太耽誤你學習時間。”

羅牧垚有些猶豫。而她也注意到，今天大約是有邬子兵在場的緣故，楊雨薇變得安靜了不少，隻是一邊吃飯一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