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晉兩州的交界,山勢連綿不絕,險峻雄壯并存,自然也多匪徒落草。
郁離坐在一處山石上,擰着眉細細思忖。在攻破第三座寨子後,華墨就讓她單獨領了一支隊伍,兩邊協同,在廣袤的山林野地中穿鑿配合。
是以郁離的進步,肉眼可見。
幾刻鐘後,各路消息彙集,郁離站起身,道:“拔營,從東邊下山,不得點火把,不得喧嘩。”
傍晚開拔,行至半路,天便全黑了,唯有月輪高懸,照着分辨不明的路。
郁離估摸着時機,用鷹哨叫停,耐着心等待。她又找了處緩坡,站着啃食幹餅充饑,夜空中一點遠遠飛近,她擡起右手,讓鷹隼牢牢站着。
從腰間的皮囊裡摸出肉幹,獎賞了這隻送信的鷹隼,郁離才從它的腿上拿出信來,接着月光看罷,心中暗喜。
她抖了下手臂,鷹隼重新起飛,在附近的樹枝上落下,休養生息。
郁離吩咐,兩刻鐘後拔營,速速行軍,包圍不遠處的馬匪窩張家堡——這群馬匪占據燕山要道,打劫過往商旅,從不手下留情,務必殺光殺淨。自朝廷剿匪以來,屢屢送信要招降,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華墨心知趙誠璋不會放過他們,前陣子在信中得了确信,和郁離設計誅滅,如今将要收網了。
華墨假裝招安,如今就在張家堡中,他會假裝醉酒,待張家堡的人欲要行兇、搶奪诏安的賞賜之際,裡應外合,一舉剿滅張家堡。
月亮藏入了一片雲中,山中起了狂風,不多時下了場雨。郁離所部已經趁着這場雨,躲入張家堡最近的哨所之側,悄無聲息。
今夜堡中宴飲,華墨特地将剿匪所得的财寶都帶了來,招搖再三,又讓自己顯得粗枝大葉,完全熄了張寶兒的戒備心。待酒至半酣,張寶兒獻上美女,華墨完全成了個色中餓鬼,着急慌忙地進了屋滅了燈。
聽房的人特地候了半晌,再去見張寶兒,幾句話中難免輕蔑,覺得朝中的官兒不過如此。
張寶兒得意至極,他就不信這馬匪能全剿滅了,今次所得可抵十年,有了這筆财寶,大夥趁機四散,他是打算渡河回南楚的老家置辦田産的。
“再等,到了三更天,藥效發作,一個都别留。”張寶兒腦中暢想将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起了寒顫。
将至三更天,此行賜下的财物所存的房子尚在官兵的看管之下,已被張寶兒的親信暗暗包圍起來。透過窗,内裡的人東倒西歪,懷裡抱着兵器,呼聲震天響。
迷藥點燃,領頭的诨名細狗,搶先推門哈着腰進去,用火把在幾人臉上别過,空氣中彌漫着須發灼燒的氣味,細狗嘿嘿笑着,十分得意,趁人不備順了領頭的腰間錢袋,在手中掂量了,塞入懷中。
“都砸開看看,搬出去了,點火燒屋。”細狗砸吧着嘴,沒留意到官兵唇角慢慢浮起了笑意。
所有人都沉溺于金銀财物中,人性驅使,有時候是非對錯沒那麼分明,隻要付出代價。
而張寶兒如願看到了火光,待濃煙翻湧,他邊罵着細狗澆多了油,心中卻是得意至極,想着那句掉書袋的話——玩弄于鼓掌之中。張寶兒理了理衣衫,裝作慌張,沖進華墨的房間裡。
房中彌漫出的濃香,隻有男人粗重的鼾聲。腳下踩着打翻的酒盞,張寶兒一邊暗自鄙夷,一邊接連作揖,哈着腰道:“華将軍不好了!有賊人闖進了寨子,殺人放火,搶走了錢财!”
被吵醒的漢子一下子坐起身,抓住張寶兒的領口,道:“你說什麼!”
“有别的寨子的,定是嫉妒小的能得朝廷優待,裡應外合搶走了财物!”張寶兒裝着抹鼻涕,哭喊道:“華将軍!你得給小的做主啊!”
“往哪裡去了?”華墨站起身,魁梧的身體旁,女子露出纖細的腰背,仍在睡着,可見被折騰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