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回去可以和大夥兒吹牛。
人是活的。
俞有錢趕緊去找喂馬的小厮打聽,三文錢一桶院子裡打的井水,三文錢一抱柴,鋪炕的幹淨幹草一捆八文,用了三文錢回收……
俞有錢帶着俞荷屋裡生火,用自帶的罐子燒水,先解了渴,再就着石槽裡的冷水洗臉,拿出自己的竹茶杯刷牙。
“總算舒服一點了。”
“三叔,我感覺我睡在厚厚的羊毛氈上,羊毛氈太熱了,扔過!”
洗漱好也不知道幹什麼,俞荷墊着馬棚買來的幹草,鋪上一大塊粗布當床單,炕上躺着開始做白日夢。
“我睡在雲朵裡,輕飄飄的仙境呢。”俞有錢邊說邊及拉着鞋反鎖上門,不關好門,他馬上就要睡着。
“我睡在棉花被裡,軟綿綿……”
“我在王宮裡,自由穿行。”
“叔,你不是妖怪!”
“我——呼噜噜!”
俞荷忙捂住耳朵,三叔打呼噜太吵。
不會兒,俞荷也睡着了。
直到俞有地孫富貴吃過飯,喂好馬,靠在馬棚裡打盹,屋裡兩個人呼噜一個比一個響。
孫富貴把自己的酒給俞有地喝,俞有地擺擺手,不喝。
“你說你,性子還像十來歲的時候,考試就考試,你帶個娃兒來幹嘛!”還不帶個懂事的男娃,偏偏帶個女娃。
女娃跟出來有啥用?又不能科舉,也不能經商,養到十六七歲就是人家的人了。
“嗯,明天,好好考試。”俞有地胡亂的答應着,手裡抱着幹淨的長衫。
俞有錢覺得自己再不醒來有點說不過不去了,懵呆呆的打開房門,一陣風吹進來,才發現屋裡太嚴實,他是被熱醒的,得開點窗戶。
俞有地聽見門響一步八丈遠,抱着衣裳進屋,炕上找了個空地躺平。
明天,六月初八。
孫富貴把他馬車上的被褥拿下來,另一邊鋪好也跟着睡了。
房門窗戶大開,俞有錢洗把臉,肚子餓了,叫醒俞荷,示意出去說話。
“俞荷,你想吃什麼?”天色尚早,要吃什麼也不着急。
“開水泡馍馍!”
“出息,走,三叔帶你去街上下館子,吃好的。”俞有錢走回來,把門從外面鎖了。
俞荷小跑着跟上俞有錢的腳步。
這周圍都是大差不離的客棧,大堂開飯館,樓上樓下房間住人,後院也住人,有關牲口的牲口棚子,也有專門的小厮給馬喂草飲水,一天到晚的照看。
“新鮮的烤羊肉,羊肉泡馍!”
“好吃的羊雜湯!”
“羊肉燴面片,客官,我們的羊肉都是綿羊,不膻不柴,香得很呐!”
叔侄跟在一群大漢身後,聽每家都有的店小二叫賣。
“羊肉臊子面,羊湯燴面,好吃的臊子饸饹面,吃面就送雞蛋啦!”
俞荷強拉住要跟着人去吃羊肉泡馍的三叔,小聲說:“三叔,羊肉辛燥,我們吃碗面,好好休息,明天伺候阿爹考試要緊。”
“嗯,聽你的。”俞有錢心裡冷哼,就隻記着你爹。
“兩位客官,我們有羊肉臊子面,有……你們吃哪種?”聽小二介紹,俞荷有了想吃的。
“小哥,兩參的白面荞面饸饹面,要一大一小,要羊肉臊子,再拿兩個酸蘿蔔小菜,一共多少錢!”
“大碗十五文,小碗十二文,小菜一文。”
俞荷兜裡掏出二十八文銅闆遞給他,“先給我們來兩碗面湯!”
“好嘞,二位稍等。”
俞荷跟着俞有錢,找了個不顯眼的兩人座位坐下,打量着周圍的陳設。
木頭大桌子和大闆凳,有八人桌,有四人桌,也有兩人桌,桌子上擺着一碟大蒜,筷筒裡插着幹淨的筷子,沒有單獨加的油辣椒和醋。
“客官,您要的面湯。”店小二端着兩碗淡黃色的面湯過來。
“多謝,有勞了!”俞有錢給俞荷面前放了一碗,給自己端了一碗。
俞荷仔細吹了吹,細細的喝了一口面湯,面湯裡放了堿,讓她想起做拉面的蓬灰。
“好喝,明天早上請你阿爹也來吃面。”俞有錢看着端上來的兩碟蘿蔔小菜和兩個雞蛋,笑着說。
俞荷嘗了一口辣辣的酸蘿蔔,很開胃,小聲和俞有錢說,“明天給阿爹帶兩個雞蛋和小菜。”
“雞蛋帶不了,檢查的時候掰的稀碎,讓你爹進考場前多吃點肉,扛餓。”
兩碗滾燙燙的饸饹面端上桌,蓋着幾片羊肉,放了蔥花香菜,飄着紅豔豔的一勺羊油辣椒。
“這面條真不錯。”俞有錢拿筷子吃了一口面條勁道爽滑,味道辣中帶麻又回甘,滿口都是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