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外地來的吧,我們本地的麥子口感最好,不管做饅頭面條都香。來了就多嘗嘗。明天過早,去南門,那邊一條街都賣美食。”
“多謝大哥推薦。一斤小麥多少錢呢?”俞有錢就和人聊上了。
“貴的十文一斤,帶少量石頭土的八文,最便宜的也有六七文的裡面有土和麥芒。”
“阿叔,胡豆多少錢一斤啊?”俞荷突然開口問道。
“啊,你說的是大豌豆吧,一斤兩三文,那東西壓秤。油炸了可以當零嘴,小孩子會喜歡。”中年男人又誇這小孩聰明,還說俞荷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是福相,雲雲。
“你兒子有六歲嗎?就帶着出門長見識,兄台一定對這孩子寄予厚望。”
“對。”俞有錢嚴肅的看俞荷一眼,道:“希望他長大了能繼承我的衣缽,免了走街串巷吆喝叫賣,能開個自己的小雜貨店。”
叔兒,你為啥不說實話!
我長大了要當地主。
俞荷抛給俞有錢一個你自己看着辦的白眼。
“小兄弟,你謙虛了。”他的羊肉泡馍也上了,大漢低頭迅速吸入。
吃過飯,俞有錢帶着俞荷轉了一圈,慢慢的走回來。
“不愧是省城,随便一個館子做的飯菜都香。”俞有錢扶着吃撐的肚子。
“家裡的飯不香嗎?”
“香,不過我猜,家裡人現在都沒心情吃飯,哈哈哈。”俞有錢得意的笑。
爹娘肯定猜到大哥來考試,一擔心,那飯就吃不香,還睡不着。
幸災樂禍!
哼,不知道回去了要挨一頓飽打呢!
俞荷幹脆不說話了。
俞有地睡了一晚上加一個早上,中午吃過飯提着書箱考籃,帶着俞有錢俞荷往貢院排隊。
“要考三場,今天進考場,明天考試,後天下午出考場,十二考第二場。明天我不在,你們不要到處亂跑,等我十六考完試,我帶你們滿城逛遍了,再回家。”俞有地這話,主要是對老三說的。
“阿爹加油!撸起袖子加油幹,你一定能考中!”俞荷脆生生給俞有地鼓勁。
“好。我努力,盡量考好一點。”俞有地半蹲着,摸摸俞荷頭上的小發冠。
“阿爹,你勤學苦練,肯定行。要堅定自信!堅信自己能聚沙成塔!”
“好。我堅定自信。”行吧,為了他連成語都學會了。
“大哥,加油!”俞有錢就覺得自己,還沒六歲的侄女會說話,有文化。
老遠的,看到貢院門口一世界的人,都是穿長衫少中老三個年齡階段的男子,也有送考的老仆和擡轎的家仆。
兩隊铠甲兵士,提刀佩劍站在道路兩旁,正有身穿官服的大人,一個個查驗童生們的身份文書和聯保書。
俞有地早到不久,和他聯保的四個童生也到了,連給他們寫把據的廪生一起過來。
俞有錢隻覺着這五個人很像讀書人,他們身形偏瘦,長得眉清目秀,看年紀應該都比自家大哥小幾歲,不約而同穿着灰色的長衫和布鞋。
“張兄好!”俞有地給廪生張秀才行了禮,就靜等着叫到他們。
俞有地他們去排隊,俞有錢拉着俞荷站的老遠,就見驗過身份的童生一個個都要被搜身,兵士挨個兒在他們身上摸一遍,一個個脫外衣,最後還仔細的檢查一目了然放着筆墨硯的考籃,饅頭掰碎了,又放回考籃,見底的鹹菜和碗筷也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輪到俞有地五個人,張廪生面上帶笑,客氣的先介紹了五個人的身份籍貫,聯保書上都有面貌等特征的描寫,對比無誤後,下一步瘦身。
俞有地把幹透的碎大餅,裝在一個竹編的小籃子裡,那兵勇将籃子翻了個遍,又把碎餅裝進去了。
“白水縣白水鎮考生俞有地……”兵勇檢查完,有專門登記的書吏記名唱名,旁邊如果有人有異議,這五個人都要受牽連。大周越來越嚴格的科舉制度,導緻貧家子沒有一分僥幸的可能。
見到兇狠的兵勇,尋常人都要抖三抖,讀書人消瘦的肩膀,可能都吃不住人一拳,可讀書人的思想意識,卻能強大到無人可捍,俞荷覺得真奇妙。
送俞有地進考院,傍晚叔侄又轉了回來。
俞荷看着排隊的人越來越少,一問才知道,這次參加考試的有兩千多人,能老中秀才的大約能有一兩百人,二十取一。
俞有錢帶着俞荷在貢院徘徊了一會兒,遭到一隊兵勇的驅趕,俞有錢低三下四忙牽着俞荷賠不是,叔侄倆一陣抱頭鼠竄。
“吓着了?”快到他們住的地方,俞有錢才有膽,笑問道。
“才沒有。”
俞有錢無精打采不願意再逛,買了饅頭回來湊合一頓。
孫富貴守在客棧裡看着自己的馬,等俞有錢考完試一起回去,這一趟二十來天,老規矩俞有地許他十兩銀子的車馬費。
這是他今年最大的一筆買賣,也是拿命在搏,考生在路上被殺被搶的多了,這不是古話,而是事實,都知道他們參加科舉帶了盤纏路費,也知道能參加科舉的家境不差。
俞有地這一趟,聯保花了近十兩,雇車十兩,這已經頂一般六口之家,是四五年甚至六七年的收成。
參加科舉考試,不是貧寒之家能拿的出,出的起的花銷。
還有每年不低于五兩的束脩,筆墨紙硯,四時八節給先生的節禮。
一個試圖通過科舉考試的學童,最低一年要花十二兩。
俞兄考了一次童生試,三次院試,四次考試就聯保雇車兩樣,花了一百二十兩。
當然,他自己潔身自好,寫得一筆好字,在鎮上名聲不錯,自己也能掙錢,抄書一個月能得二兩,要是運氣好一個月也有二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