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健步如飛,矮個落在他身後,隻是高個時不時拉扯矮個,像是催促她快些。
“有人來了。”薇生柔小聲提醒道。
衆人聞聲望去,那兩人的身影已經落在燈光之下。
微生柔這才看清,高個子是個又高又瘦、長得黑黝黝的男子,活像個瘦猴兒,矮的那個則是個眼睛圓圓,臉上髒兮兮,年紀不過十五六的女孩兒,一看便是個乞兒。
細看的話就可以發現,那女子雖是個乞兒,身上的衣裙卻不算破爛,水藍色的舊衣稍稍有些淩亂,卻也遮不住少女的好容顔,隻是她神情木讷,舉止天真,時不時用手去撈周圍的薄霧自言自語,是個癡傻兒。
“花娘子,傻丫頭我接回來了!”
高個男子還沒走進客棧便咧着嘴角邀功似的,隻是剛踏進客棧一步,便被吓得倒在地上連連後退好幾步遠:“啊啊啊!那!那是什麼!我出門的時候還沒有呢!”
他驚恐的聲音響徹客棧,吓得樓上客官有了聲響:“叫什麼呢!?天都還沒亮!還讓不讓人睡了!?”
“哎喲!可算來了!”客棧裡屋便傳來一個及其妩媚,語調卻很奇怪的聲音。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着霞色薄衫碧色裙的女子踏着蓮步,搖曳着身子走出來,明明是桂花飄香秋意濃的時節,她手中卻搖着一把輕羅小扇。
幾名男弟子自覺挪開視線,李老闆臉上的驚恐卻一掃而盡,上前扶住花娘子溫聲道:“怎麼這樣就出來了,外頭還有客呢。”随即又轉向衆人:“諸位見諒,這是我家夫人。”
江蕪盯着花娘子上下就是一頓打量,花娘子似有所感,狠狠剜了一眼她。
她掙脫店老闆的手,用衣袖遮擋住自己的視線,不忍直視似地穿過客棧大堂,向着傻丫頭快步過去,隻是好像被吓到了似的,走路都有些不穩了,搖搖晃晃快要摔倒似的。
李老闆被她甩開手還不覺有什麼,可見她一臉關切跑向傻丫頭卻是疑惑。
其他人見狀,不免都心覺花娘子這種時候還想着這名乞兒,應是個良善的人。
不想那名被稱為傻丫頭的乞兒見花娘子向她走來,卻十分驚恐,嘴裡念念叨叨,情急之下躲到了就近的微生芷與微生柔二姐妹身後。
微生芷見狀,上前一步攔下了花娘子,給微生柔遞了個眼神,出聲道:“娘子莫着急,這位小妹怕是受到了驚吓。”
這本是一句安撫的話,言語中卻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她握着刀的右手橫在胸前,因為常年使刀相較左臂粗壯一些,青筋若隐若現,盛氣淩人,吓得花娘子往後退了一步,用小扇遮面打量了一眼身前人。
花娘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雖轉瞬即逝,卻剛好被微生芷捕捉到,她出聲問道:“娘子真是心善,天都沒亮,便早早派了人去接來這小姑娘。”
花娘子聞言哈哈一笑:“我與小小是好友,想着早些接她過來,她待在這兒也更安全,是吧?小小。”說着,她的目光逐漸變得柔和,看向微生芷身後的小姑娘。
微生芷冷笑:“哦?是嗎?看這小姑娘害怕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是仇人呢。”
誰知傻丫頭忽又變了個樣子似的,一把掙脫了微生柔正在給她把脈的手,擠開微生芷,抱住了花娘子,嘴中念念有詞:“霧!霧!飄飄!飄飄!”
花娘子拍拍傻丫頭的背,一邊安慰道:“小小不怕不怕,今晚有我陪你。”一邊将傻丫頭的衣服整理規整,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皮笑肉不笑道:“怎樣?現在信了吧?”
微生芷哪能料到這般變化,她回頭看向胞妹,微生柔隻是向她輕輕搖了搖頭。
花娘子牽着小小便要回裡屋去了,卻聽一聲嗤笑驟然響起,她皺眉回頭,三兩眼便鎖定了發出聲音的那個女子。
她注意到她胸口的大片駭人的血迹一挑眉,聽她又言:“真是奇怪,這小厮出門前命案還沒發生呢,你怎麼忽然就覺得她在這兒更安全?接就接吧?怎麼非得這麼早?”
花娘子接到小小甚是開心,笑說:“店裡客人行腳商人為多,他們要趕路,早膳自然吃得早也吃得多,我們店自然開工就早了,我提前叫他去将小小接來,還不是怕晚了店裡人手不夠嘛,是不是?黑猴兒?”
那小厮驚魂未定,連連點頭:“是!是……”
“哦,原來如此。”江蕪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方才我們說到哪兒了?對了!那妖應是就在這客棧裡看着我們呢!話又說回來,你們覺得為什麼這屍體是無皮的呢?”
衆人聞言一愣,還真沒想過,都以為隻是一種殘忍的獵殺手段,不過是妖物的惡趣味罷了。
李老闆卻神情駭然地站在那裡,冷不丁回頭看了一眼桌上那坨東西,原先便覺得那身形和自家夫人有些相像。
一想到這裡他臉色又慘白了幾分,顫聲問道:“對了……夫人,你與傻丫頭的關系什麼時候這樣好了?我怎麼不知道她叫小小?你怎麼……一點也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