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危白無父無母,是被師不為撿回去的徒弟,他對情感天生缺乏感知力,隻知道師不為對他好。拜師後他雖隻與師不為回過一次東華頂,拜見過一次一元道君,卻也知道了東華頂不好,因為師祖一元道君,不喜歡他。
師不為故去後,他在東華頂隻待了一年。因為他謹記師父的囑托,替師不為收了幾個徒弟,代師授業。可他更想要查明為何其他地方會有噬靈蠱的出現,他不願在東華頂久待,想查明真相為師不為證清白,之後便一個人繼續以前那樣的生活,遊曆天下,斬妖除魔。
是以他對幾位師弟師妹留下了話,以後他每年回來一月,考察課業,便匆匆離開了東華頂。
他花了兩年多的時間走訪受害者的親友,順道重遊東洲,他去了一些新的地方,也去了他與師不為則靈走過的地方,還去了與江蕪江浮雲一起住過的桃花原。
機緣巧合之下,又與江浮雲在南疆重逢,此時的二人,都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
隻是相聚不久,他們便又分開了。
秦危白聽到了一條來自西洲的傳聞,說是西洲近一年以來出現了一隻女妖,修為高深莫測,自稱是來自死生界的鬼姬月。她專以修士為食,掏心挖肺,吸食骨血。
這樣的說法确實很符合當下修界對死生界的認識,隻是這樣的妖怪傳聞秦危白聽過了不少,大多都是人們的臆想并誇大其詞,再經過口口相傳,便成了人們飯後茶餘一段經典的談資。
起初他是不甚在意的,西洲仙門世家頗多,地域的劃分便如東洲北境的燕雲十六州一般,十分講究,妖魔出現在誰的地界,誰就管。不像東洲中原地區,凡人的王朝與仙門世家共存,各個仙門之間,自然就不會劃分區域了。
隻是一段時間後,他與江浮雲僅僅才重逢幾日,便收到了東華頂如今的代掌門,他的一位師叔的傳訊,他前幾月才見過的年齡最大的那一位師弟竟被鬼姬月殘害了。除此之外,東華頂前前後後已有近十名弟子同樣喪生于她手。
東華頂掌門一元道君早已閉關,剩下的一衆弟子中,他的這位師叔最為出衆,成為了代掌門。幾位弟子喪生後,他委任了一位長老又帶着幾位弟子出發了,竟是杳無音信。他也是實在沒有合适的人可用,才傳訊求助于秦危白。
秦危白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次日就出發回西洲,他到了海岸渡口,正巧遇見了一位雲山的師兄與他寒暄一番:“明光劍主,秦危白,幸會。”
秦危白一身白袍,墨發束得規整,背着一把劍,行了一個平輩禮,答道:“原來是雲山的方廣方師兄,幸會。”
這位方師兄是一個自來熟的,他道:“你回西洲是為了那幻妖鬼姬月吧!正巧,你我可以同行!”
秦危白想起了從前,江蕪也是這樣與他們同行,向西洲而去,便也應下了。
“二位道長!”二人沒走出幾步,一女子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二位道長,不知可否同行?”
秦危白并沒有發覺她是在叫他們,方廣倒是很熱情地往後看去,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口,一瞬間愣在了原地。
秦危白注意到他的反常,順着他的視線也回頭看去,隻見一位着墨綠羅裙背着琵琶的女子,她有一半的墨發隻由一根木簪挽起,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朱,未施粉黛卻極具顔色,一雙碧綠的瞳似春日綠潭,耳邊墨綠色的墜子輕輕晃動,又逐漸歸于平靜。
她淺笑着看着二人,見他們都不說話,又出聲道:“小女阿月,半年前家中兄長去西洲跑貨,臨行前告知小女兩月便回,卻至今未歸,如今小女獨身前往西洲,隻為尋親,可船上魚龍混雜,途中艱險萬分,望二位道長允我同行。”
分明是請求,她的語氣卻顯得輕巧,可她的模樣,任誰聽了都得憐惜幾分。
“姑娘放心跟着我們就行了!”方廣回過神來,一口答應,“危白不介意吧。”
說不清他的語氣是尋問還是斷言,秦危白隻看着阿月的眼睛,眼神冰冷,說:“下了渡船,就得分開。”
“多謝二位道長。”阿月笑答,察覺到秦危白怪異的眼神,立馬擡手輕捂了一下眼,故作嬌羞,“我母親是異域人,我承得她的一雙異瞳,道長不介意吧?”
方廣忙用手肘撞了一下秦危白:“自然自然。”又對秦危白道:“你這樣看着一個姑娘家不好!”
風夾雜着海的味道席卷岸邊,趕路的行人來來往往,各種各樣地吆喝聲此起彼伏,渡口的一邊,一刻鐘以前到達的一艘渡船正在卸貨,另一邊,不知哪家商号的渡船已經拉起風帆,正欲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