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一樣。”司玄立馬反駁道,他意識到自己失言,頓了一下,“你這是提前交代遺言嗎?可想清楚了?你如今在這世間最多隻能夠停留一二載。”
江浮雲與阿離看似在後面玩鬧,實則都偷偷留了個耳朵聽聽二人能講什麼悄悄話,江浮雲聽到司玄的一問,一個箭步走上前擠開江蕪抓住司玄的手,問道:“你說什麼?一二載?”
司玄看向江蕪冷笑一聲向前走去:“讓她自己和你講吧。”
他不再多言,莫名心中有些怒氣。
他萬萬沒想到他算計了江蕪,江蕪卻不給她自己留餘地反而為他與瑤清考慮周全了,明明她自己隻有一線生機,為何不牢牢抓住?
“你為什麼總不和我說清楚?我現在又不是小孩兒了!”江浮雲心有怒火,眼神卻顯得不知所措,“江蕪,我知道你不願意承認我是你的徒弟,但我……我是一個有感知的,活生生的人,我知道師不為是因為我才落得如此下場,可我也不好受啊,我也想幫你啊!”
江浮雲說着,自覺委屈,眼眶都有些發紅了,可江蕪卻神色平常,甚至可以說得上冷淡。
江蕪有些愣,過了半晌,她才道:“抱歉,我以後會多顧及一下你的感受,你也一直都是我的徒兒。”
江浮雲總覺江蕪的語氣太過平淡,完全不似真心說出的這番話,他雙手不自覺捏緊拳頭,最後快步走到前頭去了,阿離見狀叫了一聲江浮雲,也迅速跟了上去。
司玄駐足片刻又到了江蕪身旁:“你知道我們騙了你。”
語氣是笃定,而非疑問。
江蕪歪頭看向他:“是。不管你想要利用我得到什麼,怕是要失策了。”
司玄與她兩相對視,這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左邊眼尾後邊還有一顆小痣。
他不明白,江蕪這麼一個喜歡隐藏自己情緒與想法的人,怎麼又如此坦誠地和他将話擺到台上來說了?
他心頭莫名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随即便自嘲似的輕笑一聲:“呵~沒關系,你愛查什麼就查什麼吧,反正你死了肉靈芝便是我的,也不會妨礙我回上界。”
到了慕容府門前,阿離見江蕪司玄二人來了,用手肘頂了一下江浮雲:“記住了,不要瞎問,多做事就是在幫姐姐了!”
江浮雲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發一聲,待江蕪走近,他才神色如常,仿佛剛才的事沒有發生一樣,他問道:“我不太明白,為何我們不直接去查玄水妖仙?像微生氏這樣的世家,為何又會無端去管這樣麻煩的閑事?”
江蕪也自動忽視了方才江浮雲的小孩子脾氣,答道:“玄水妖仙行蹤無定,更何況并無實據指向他,要查這個事情還是得從此處查起。至于微生氏如此迫切地想要查清此事,蓋因醫仙慈姑與她的義子周炎武,皆已中了這所謂的噬靈蠱,我亦是從慈姑口中得知微生氏在查此事的。”
阿離出聲道:“難怪,微生姐妹與醫仙慈姑的關系匪淺,若是失去此二人,她們可以說是失去了一個強大的後盾。”
江蕪頓了一下,看向身後跟來的司玄,問:“你還要跟着?”
司玄偏過頭去:“我這不是要利用你回上界嗎?哪能讓你還沒找到雲栽木就死了,更何況瑤清與你性命相連。”
瑤清:“我和你熟嗎?你突然就這麼關心我了?”
江蕪實在不理解,她不就是沒有随他的意被他利用嗎?她又沒有理由必須這樣做,幹嘛這樣對她陰陽怪氣?
她不再理會,走上慕容府的台階,砰砰扣響大門,待一位老仆來開門,她拿出微生芷交與她的令牌,老仆看清後差人去禀報,便領着四人進去了。
老仆帶四人在園子裡走了許久,最終領到一處大堂,端坐于主位之上的那名中年男人闊臉方颌,面相顯兇卻略帶疲色,乃是明心道人慕容何,坐于他一側的,是他的大公子慕容皓,亦在雲山求過學。
四人行禮,江蕪率先露出一個标準假笑道:“雲山江淼,受微生氏所托,攜同門與二位道友前來以盡綿薄之力。”
後三人依次出聲。
“雲山司玄。”
“雲州江浮雲。”
“雲州江阿離。”
慕容何打量了四人一番,心知四人中,也就江浮雲與他那隻靈寵有些能力,另一名為江淼的,便是雲渺君新收的弟子,可惜靈力低微,至于這個叫司玄的,從未聽聞。
他客套道:“江少俠,江小道友,幸會。”
慕容皓長得比他爹略顯正氣,說起話來也是爽朗的人,隻是他竟起身先對江蕪拱手道:“二位同門,幸會。”随即又對江浮雲二人開始客套。
江蕪敏銳地心覺奇怪,卻也不多想,直言道:“能否讓我們一觀慕容二公子的傷?”
慕容何内心多少是有點不相信四人的,特别是四人中,帶頭說話的竟是這個半隻腳才踏入修界的女子,他心歎江浮雲雖年少有為卻是個沒有主見的。
可慕容歸才逝去三日,他内心當真是悲痛至極,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吧。
他滿臉憂思,對慕容皓道:“你帶他們去。”
慕容皓回道:“是,父親近日憂思太過,還請好生休息。”
慕容何輕哼一聲,與這位長子似是關系不大好,他冷聲道:“若查出是我慕容氏的人,無論是誰,諸位無需顧慮。”
顯然對于次子的死,他懷疑是這位同父異母的兄弟所為。
慕容歸的屍體被收斂在一口冰棺之中,開棺之時,江浮雲隻看了一眼便将阿離往後推了一把,那死狀簡直慘不忍睹,已然看不出棺中人的原樣。
江蕪與江浮雲雙雙湊近查看,江蕪出聲道:“這……可比當年的噬靈蠱殘忍多了。”
至少噬靈蠱發作迅速,一瞬間便可奪人性命,可觀慕容歸身上的斑駁血迹,肉蟲啃食時他必然還活着,真是叫人受盡折磨而亡。
阿離悄然用打入順風耳的葫蘆傳音道:“要是讓我中這樣的蠱,我甯願含恨自戕。”
半晌後,慕容皓合上棺椁,道:“家弟不慎中蠱而亡,故去前正是他續命的關鍵療程,此次所用靈藥中隻多了一樣,便是家父所求已久的一味靈草,名曰雪骨參。售藥之人正是一名南疆蠱修,他現在就在我慕容氏的牢獄之中,通過他必能順藤摸瓜……抓住害我阿弟的幕後之人。”
他的語氣極冷,言至最後,眼神中又透露出幾分狠厲。
江浮雲聞言,立刻看向慕容皓,不知他所謂的蠱修,是否他所尋失蹤那批人中的。
他當即道:“可已審訊過?我們也想去看看他。”
慕容皓對他牽強一笑,牙縫裡擠出兩字:“可以。”
慕容氏地牢中還關着不少人,見慕容皓一行人經過,争先搶後地叫道:“是大公子來了!大公子!不是我們啊”
“大公子,冤枉啊!”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歲幼女,大公子!”
一時間,地牢裡的求饒聲此起彼伏,獄卒聞聲巡邏,各自掏出揣着的鞭子,誰叫便抽誰,不久後也就無人再敢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