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柳花間就知道他是白虎假扮的。因為青钰修為比白虎高，現形粉傷不到青钰分毫，隻有白虎才會怕它。

“你說，尊上要是知道你假扮他，會如何處置你呢？”柳花間雙手抱胸，幸災樂禍道。

白虎臉色一變，強裝鎮定道：“閉嘴，關你什麼事，我是奉尊上之命來的。”

柳花間随意地笑了笑：“你來做什麼？”

白虎理了理領口，一本正經道：“尊上問你進展如何，還讓我把這個月的解藥給你送來。”說完遞給她一個黑色的藥瓶。

柳花間聽到解藥，頓時松了口氣，小心接過後，如實回答道：“進展很好，他們都很相信我。”

白虎冷笑一聲，故意挖苦道：“呵，最好是這樣，别到時候哭着求我。”說完又小聲罵了句：“餓死鬼。”

柳花間不說廢話，掄起胳膊，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啪”地一聲，白虎的半邊臉瞬間腫了起來，他捂住臉，又驚又怒地看着她：“你——”

“下次再敢亂說話，割了你的舌頭。”柳花間道。她手勁本就大，平時打人沒個輕重還會控制下力道，今日氣頭上，沒控制力道，力氣不知翻了多少倍，白虎的臉都腫成了豬頭，看起來格外滑稽，可她卻笑不出來。

“餓死鬼”，她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詞了，久到她差點就忘記了。

柳花間的腦海中，那片模糊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她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雨天。

“餓死鬼！餓死鬼！”一群小男孩手拿桃木劍，蹦蹦跳跳地追着一個小女孩喊道。

被叫住的小女孩吓得一愣，呆滞地轉過身，迎面而來的就是幾坨泥巴。烏黑的、惡心的、肮髒的泥巴夾雜着酸臭的雨水，從她的臉頰劃過，糊住了她的雙眼和嘴角。她茫然無措地擦着泥巴，不解地問道：“你們為什麼總欺負我？”

為首的小男孩個子最高，額頭上貼着個歪歪扭扭的“虎”字，他拿着劍對她戳戳點點，做了個鬼臉道：“因為你最沒用！蠢豬！”說完和同伴使了使眼色，不用商量，一齊熟稔地把她按進了旁邊的水缸裡，仿佛做過了千百次。

小女孩的雙手死死地撐在缸沿上，奮力地掙紮着，但無濟于事。她被那群人掐住脖頸，整顆頭都淹沒在水裡，耳朵、鼻孔、眼睛，四面八方全塞滿了水，還順着喉嚨灌進了肺裡，她感覺到窒息，似乎馬上就要淹死在這小小的水缸裡了。

水缸外的小男孩得意道：“魔尊大人說了，你除了吃飯什麼都不會，是餓死鬼投胎！是最沒用的餓死鬼！”

其餘人笑着附和道：“餓死鬼！餓死鬼！”

記憶再次一轉，來到了四年前。

岩城的練武場上，堆滿了白森森的屍骨，新鮮的、鮮豔的血液流淌在石磚上，滲透進了青綠色的磚縫裡，場上彌漫着一股濃濃的惡臭味和血腥味，足以令人作嘔。

場地中央的圓台上，站着一女一男。

少女站在台上，手執一柄短劍，直插進對面少男的肩膀，鮮血瞬間四處迸射，濺到了她慘白的臉上，她毫不留情，拔出刀，一腳将他踹了下去。

她單手擦血，仰頭看着台下的人，一字一句道：“你輸了，白虎。”

判官捧着一塊令牌走上台，将其頒發給少女，高聲道：“恭迎新任幹将，柳花間！”

但台下的衆人卻鴉雀無聲，如同被釘住了一般。

白虎傷痕累累，黑色的外袍上血迹斑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被人攙扶着坐直身子，他嘴角一彎，嘲諷道：“沒人會服你的。”

少女單手持劍，面無表情：“不服者，來戰。”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無人敢上台，隻好紛紛跪倒在地，齊聲道：“拜見幹将。”

少女眼神平靜：“聽不見。”

“拜見幹将！拜見幹将！”台下聲如洪鐘，一聲比一聲響亮。

少女立在台上。忽然，一陣刺骨的狂風襲來，吹垮了細軟的樹枝，吹走了地下的泥沙，吹得台下那群酒囊飯袋掩面咳嗽，而她依舊巋然不動，冷冷道：“再有不敬者，死。”

“是！”

從那以後，晦峰無人再敢不敬她，她成為了肅軍的新任頭領，被冠以“幹将”的名号，白虎坐了六年的位置，欺辱了她六年的時間，就這樣改變了，一切迎來了轉機，屬于她的時期終于到來了。

……

柳花間回過神時，白虎已經走了，她服下藥，将藥瓶燒毀後，走進船艙裡，把他們一一喚醒。這些人都被白虎下了困心粉，會越睡越香，越睡越久，不及時叫醒的話，恐怕就醒不過來了。

芭蕉船繼續行路，短短三天便趕到了蓬萊島。一行人剛下船，就有蓬萊的馬車來迎接。他們坐上馬車，去了蓬萊安排的鳳鳴客棧。給他們安排接風宴的是蓬萊弟子高書達。

這頓接風宴很是豐盛，八人一桌，每桌十二道菜兩盅湯，全是用蓬萊特有的糧食蔬菜做成的，味道奇特但十分美味。

“這個菌菇我叫不出名字，特别好吃，我從來沒吃過，你快嘗嘗。”柳花間夾起一塊菌菇給齊筱。

齊筱吃完眼前一亮，驚訝道：“從未吃過這等風味的菌菇。”

蕭禾也夾起一筷子菌菇，正要夾給柳花間，姚朝已經把碗端了過來，欣喜道：“師兄，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他隻好将菌菇夾給姚朝。蕭禾本欲再夾一次，卻見菜碟空了，隻殘留着蔥花和油脂在上面。高書達見他們喜歡吃，連忙叫廚房再多做幾個菜上來。

吃過晚飯，高書達還挨個給他們送去了糕點和清茶。糕點是青綠色的蒲團，不知是用哪種草制成的，味道格外香甜，茶也是上等好茶，一壺解膩，兩壺安神，大家都睡得很好。

翌日一早，衆人由高書達帶領，去了與世隔絕的内島。鳳鳴客棧離密境極近，衆人不過是出門走了半柱香的路，就走到了秘境的入口——秘門。

說是秘門，但肉眼是看不見的，整個秘境都被一個透明的結界包裹着，外人無法闖入，隻有秘境開啟時，才可因緣進入。至于秘境何時打開，高書達是這樣解釋的：“我們宗門在此駐紮了千年，已經摸出了秘境開啟的規律……”

衆人豎起耳朵，翹首以盼，都指望聽出點有用的消息帶回宗門。

高書達說到這，禮貌地笑了笑：“不過這屬于我們宗門的機密，恕我不能告訴諸位。”

衆人失望地搖搖頭，但嘴上依舊大方道：“人之常情，我們都理解。”

高書達帶着他們走到一塊巨石前。這塊石頭與山幾乎融為一體，上面長滿了雜草和花朵，好似一堵牆，擋在了他們面前。隻見他左手捏決，念了句咒語，一道暗綠色的亮光迸發出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打開了。

“每隻隊伍将清單上的東西收集齊，即視為成功，清單外的靈草可以帶走。五日後，秘門會再次開啟，屆時，我會在此恭候大家。切記，秘門會在酉時關閉，出不來就會永困在秘境中。”高書達說完，給每人分發了一份清單。

柳花間接過清單，這是一張棕黃色的紙，手掌大小，上面隻寫了四種藥材。

高書達又道：“現在，試煉開始！”随着聲音落地，好幾隻隊伍紛紛闖了進去，柳花間一行人也抓緊進了秘境。

穿過秘門，周遭的景色完全變了，清澈的湖水邊有幾隻仙鶴在飲水，四周是重巒疊嶂的山峰、千奇百怪的樹木，入目就是花花綠綠的一片，還有許多難得一見的靈藥：止咳草、化靈葉、延壽松……在這裡竟然随處可見，讓人眼花缭亂。

柳花間拿出清單，開始對着清單尋找。玄草藤、枯松靈芝、蛛絲片，這些藥材她聞所未聞，雖然畫了圖，還标注了可能出現的地點，但看起來還是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