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過後,劉元無奈地長長歎了一口氣,仿佛精氣神都随着這一口氣消散了,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父皇是不是還說,顧念着皇後的面子,所以沒有對你我二人的母親進行追封?”劉元有力無氣地問道。
“我依稀聽到了這句話,不過聽得不夠真切,不敢亂言。”劉安回道。
劉元冷哼一聲說道:“先前我就在揣測,猜測你我二人的母親死因有蹊跷,你想,我母親是醫女出身,精通醫術藥理,怎麼會暴斃呢?”
“還那麼巧,陳娘娘也與母親同時身亡,更巧的是在父皇被啟盛帝傳位之後突然暴斃。”
“就連我的身體,也是在父皇登基後,貴妃和皇後相繼入宮之後才垮掉的。”
“大姐姐,你還看不明白嗎?”
“我……”劉安看向劉元,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劉元苦笑一聲,道:“十二年前邊境失守,将士慘死,永州駐城官傅士安就一直在暗中追查,因而查到了許多陳年往事,可他剛把查到消息傳遞給我,就被人陷害。”
劉安急切地問道:“他查到了什麼?”
劉元湊近劉安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為何母親會暴斃而亡,為何我會身子孱弱,還有啟盛帝為何會落水而亡。”
接着,劉元緩緩道出當年許多事的真相:
“啟盛帝登基後,就迫不及待開始改革,開科舉,重用寒門子弟,打壓那些大族,與出自齊國公府的張太後意見相悖,還将太後遷出皇宮,如此種種早已觸動了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最後,啟盛帝被毒殺,他們把啟盛帝投入水中,僞裝成了落水而亡。”
“因啟盛帝無嗣,兄終弟及,他們那些人以為父皇好拿捏,這才擁立父皇登基。父皇當年還是信王的時候,母親是正妃,按理父皇登基,母親理應被封為皇後,可他們為了手握權力,在母親的湯羹中加了十足十的毒藥,母親同陳娘娘喝下湯羹,這才暴斃。母親死在了父皇登基前,給他們騰出了皇後的位置,之後便是當今的皇後、當今的貴妃入宮。”
“也是自那以後,我的身體就變得很差,三天兩頭的咳嗽高熱,這二十幾年,湯藥不斷,可身子卻越來越來差。”
“原我是不信這些的,我隻當是自己體弱,憑着湯藥吊着一口氣活着罷了,可前幾個月我去大胡談判,迎四弟回京,因藥罐被打破,有幾日沒喝藥,就那幾日,我明顯感覺我的身體和往日不一樣,咳嗽都少了,也不畏寒了,就連握筆習字也都更有力道,我這才不得不信傅士安查到的這些。”
劉元說着說着,神色悲涼,無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隻是現在我知道這些,已經為時已晚。就憑我現在的氣力,若想把這些翻到明面上,為母親和陳娘娘讨回公道,隻怕是有心無力。”
“若要追究當年的事,就得動太子了,可如今太子有能力有野心,又勤政愛民,朝中黨羽衆多,若日後登基,想必會是個中興之主,我又怎能為了一己私欲,去……去……”
劉元身體顫抖,面露痛苦之色,苦笑一聲,繼續說道:
“老二和老四倒是能與太子一較高下,隻是老四在大胡做質子十二年,如今又被趕去了陌南,即便是有外祖齊國公一家,隻怕朝中勢力也不如太子;老二又性情狹隘一向不被父皇喜歡。若是扳倒太子,這些個皇子中,又有誰擔此大任呢?”
劉元無可奈何地說道:“想必父皇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才會這麼縱容皇後和晉國公他們吧。”
劉元說着說着咳嗽了幾聲,自嘲地笑道:“隻恨我身體不好,縱然心中有萬般謀略,始終都不得施展,也沒法為母親讨個公道。倘若我能早些發現這些,倘若我身體還依舊康健,這公道我也是要争的,這太子之位我也是要争的,就連這皇位,我也是要坐一坐的。”
“隻是這朝局動蕩,終究苦的還是天下的百姓,不知道又有多少幼童會失恃失怙。我六歲喪母,知道那是個什麼滋味。”
劉安輕輕拍了拍劉元,又長長歎了口氣,她這個弟弟心裡實在是苦。
可他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一個雖說是最寵愛的公主但是女兒身,做不到大權在握;一個雖說是元妻之子,但母親未被追封為皇後,地位尴尬,他們兩個實在是翻不起什麼波瀾。
劉元收起情緒,開始布局謀劃:“大姐姐,你傳金中堂來我宮中,有些事情還要安排他去做。”
他與劉安從小一起長大,又都是從小喪母,同病相憐,雖然都有父皇的庇護,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如今父皇還在世,他們就這麼受人欺負,若待父皇和他都不在了,大姐姐隻怕會任人宰割了。
劉安點點頭道:“好,我這就托人回宮傳他過來。”
不多時,東華宮的宮人在外面報:
“二位殿下,福康宮來人請公主殿下回去,說是二殿下在福康宮等着公主,與公主有要事相商。”
劉元和劉安相視一眼,盡是疑惑。
劉元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估摸着是為為了栾南的事。”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安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