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慢慢踱回桌前,轉身,又是一副擔憂驚懼的神情。
劉仲不屑道:“哼,大姐姐還不知道呢吧,在四弟回京之前,他就已經在招兵買馬了。”
“如今京中這麼多事,軍隊多有折損,父皇又大限将至,誠王,隻怕要蠢蠢欲動了。”劉仲無所謂地聳聳肩,滿不在乎道。
不管誠王打着什麼旗号進京,那無诏入京,便是逆賊,且由着誠王去鬥吧,且由着誠王去鬧他,總歸最後,這天下都會落在他劉仲手裡。
“既然你早知誠王野心勃勃,他想着法兒的要置我們于死地,你又為何還要趁着栾南戰事與他互通消息,暗中勾結!”說罷,劉安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件,“啪”地一聲憤怒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具為之跳動一下。
劉仲看着被拍在桌子上的那封密信,心中一顫,他自認做得隐秘,怎麼就被她截獲了呢?
劉安恨鐵不成鋼道:“你可知,若這封消息傳給誠王,等待我們的是什麼?”
“待父皇殡天之日,便是誠王入京之時,也就是我們姐弟幾人任人宰割之日!”
“誠王狡詐,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他能毫無私心的助你登基為帝吧?你手上沒權沒兵,又是被父皇廢黜之身,若你為帝,朝堂之上誰人能信服?誠王又怎能心甘情願地臣服于你!”劉安越說越氣,指着劉仲的鼻尖,聲聲犀利。
劉仲被說得沒了信心,底氣不足道:“大姐姐,我自有辦法。”
“哦?你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劉安以為劉仲還有後手,便想再繼續詐問出來,但見劉仲沉默,繼續攻心道:“當初英王、太子還在時,天下盡在掌握之中,如此都沒奈何的了誠王。現如今國勢衰微,内有天災朝局動蕩,外頭敵寇虎視眈眈,内外交困之際,你能有什麼辦法?”
“若你草草登基,你有什麼辦法,禅位給他然後苟活于世嗎?”
劉仲未曾想到過這點,是啊,他手上沒兵沒權,拿什麼威懾誠王?劉仲被說得心灰意冷,頹然坐在地上。
劉安見此情形,拿出長姐的身份,柔聲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先要穩定朝綱,鎮住朝野上下,從而穩住誠王,待局勢安穩之後,再扶持你繼位,到那時,你就是正統。處理完國内之後,我們再與周邊諸國建交,緩解邊境的壓迫。此等種種,我們才得以有喘息之機,才能休養生息訓養軍隊,才有能與誠王硬碰硬的實力,才可内收誠王,外禦敵寇,收疆拓土。”
“是是是,大姐姐說的是。”劉仲聽後連連點頭,但也不忘索要傳位诏書,“既然先要穩定朝綱,那就得讓父皇盡快定下傳位之人。大姐姐,我現在隻是個庶人,按理來說,是沒有資格的,你得先讓父皇恢複我的身份。”
“父皇……”提到承道帝,劉安掩面哭泣,聲音哽咽:“父皇現在日夜昏迷,即便清醒,每天也隻有不到一個時辰能清醒着,别說是寫诏書了,就連話,也很難說出來幾個字”
劉安說罷,寬大的衣袖遮住臉,在衣袖之後嗚咽哭着。
劉仲踉跄一步,喃喃道:“我現在被廢黜,況且又被父皇厭棄,即便是來日登基,也會被朝臣質疑得位不正的。”
劉安依舊自顧自掩面哭泣,透過指縫,悄悄注視着劉仲的一舉一動。
隻見劉仲在欄杆内焦急地轉着圈,突然,他刹住腳,向前一步,扶着欄杆,信誓旦旦地盯着劉安:“現下,還有一個人能救我們姐弟幾人于水火。”
“誰?”劉安放下衣袖,湊上前去。
劉仲堅定點頭道:“你。”
劉安擺擺手,背過身去:“二弟,你說笑了。”
在劉仲看不見的地方,劉安嘴角上翹,不枉她鋪墊這麼多,終于說到正題了。
劉仲想明白了,激動道:“大姐姐與英王兄從小被父皇親自教導,治國理政絲毫不輸于英王兄,況且大姐姐又曾代父皇秋獵祭祀、求雨祭祀,如今又在監理政務,若大姐姐是男兒,這天下早就是大姐姐的囊中之物了。可正是因為大姐姐是女兒身,才可順利承當的當上這撫政長公主,才可暫時緩住這各方勢力,穩住天下局勢。”
“有大姐姐在,他們定不會輕舉妄動,待我們緩過這口氣來,大姐姐再一紙诏書将我複位,傳位于我。”
劉仲見劉安蹙着眉,默不作聲,隻以為她不願意,忙激動道:“大姐姐,眼下隻有這一個方法了。若大姐姐不接受,那待誠王帶兵進京之時,我們姐弟幾人就是那砧闆上的肉任他宰割啊!”
“大姐姐,你純孝仁義,弟弟妹妹的命、乃至國家興亡,可全在你身上了,全在你這一念之間了!”
劉安扭過頭,看着劉仲眼中的癫狂,連連搖頭:“仲兒,這……”
“大姐姐不必擔心。朝中的程顯等人,皆與我交好,可為我們所用。”說着,劉仲取來一隻毛筆,自顧自地伸出欄杆,等着劉安接下:“可以此為信物,姐姐将這隻筆帶給他們看,他們看過之後,自然會明白的。朝中有着他們幫忙,定會一舉成功的。”
眼瞅着劉安面上還是有些猶豫,劉仲忙跪下俯首道:“請撫政長公主代理朝政!”
劉安略顯木讷地起身,接過劉仲手中的信物,道了聲:“既在其位,必承其責。”
劉安搖搖晃晃走到門前,在跨出門檻之時,扶着門框,回頭看向劉仲,嘴角勾起的弧度隐匿在昏暗不明的光線之中:“我定當盡心竭力保護好弟妹們。”說罷,一步跨出房門。
劉仲跪在地上高呼:“恭送撫政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