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故作驚訝,眉目誇張:“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程尚書可是朝中的老臣了,統領戶部多年,如何會犯這種錯誤?又如何會縱容手下的人犯下這種錯誤?”
“逍遙王,你所說之事,可有确鑿依據?切不可信口雌黃,造謠生事。”
劉贊勝券在握道:“戶部近幾個月的賬目便是依據。”
“陛下,長公主殿下,臣懇請徹查戶部所經手的财政收支,好好查查這些年國庫的錢都花在了何處。”
國庫年年虧空,戶部年年叫嚷,先前與胡人談判迎回四哥,便是他掏出的贖金,之後栾南戰事,又是他搬空了他在京郊的私宅,乃至近來的靖州旱災,又是他拿出幾百萬兩銀子赈災彌補虧空。劉贊愛财如命,早就看戶部這群人不順眼了,如今有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劉安見戶部尚書程顯一言不發,戶部侍郎黃崇安抖如篩糠,戶部侍郎林英眉頭緊鎖,便道:“是該好好查查了。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王落儒甚為不安,沒想到東拉西扯,最後反倒是扯到了戶部扯到了程顯頭上,他素來知道劉安劉贊與戶部的過節,可程顯畢竟還是有能力的,況且又是先皇臨終所托的顧命大臣。長公主劉安近來權勢滔天,甚嚣塵上,若不是程顯他們在前面頂着,隻怕……
王落儒見康佑帝劉綏尚未開口,便站出來道:“陛下,查賬一事牽涉甚廣,更别提是數年的舊賬,若沒有個數月根本查不完。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先解決國庫空虛問題!”
劉贊反駁道:“太傅此言差矣,若是不将糧倉内的偷吃的老鼠都揪出來,不論再往糧倉裡面放多少糧食,糧倉都是塞不滿的。國庫亦是同理,需得将蛀蟲都一個個的揪出來才好。”
程顯道:“陛下,長公主殿下,是該好好查查了,臣願鼎力支持。”
劉安臉上閃過一瞬的不解,程顯支持查賬?他是在強撐着……還是覺得查不到他有恃無恐?
劉贊冷哼一聲,不錯,單憑查到的賬目報冊,确實不能證明與程顯有關,每項貓膩都直指他手下的侍郎黃崇安,黃崇安與程顯的關系誰人不知?
程顯此舉……斷尾求生?劉贊不禁有些佩服起程顯,不愧是當初能在朝堂之上和晉國公齊國公分庭抗禮的戶部尚書程顯,果真有兩把刷子。
黃崇安滿眼驚恐地看向程顯,渾身抖個不停,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他,已經是棄子了。不,他不想死,他不想入獄,他一步一步爬上來,甚是不易,他要活,他要活!
師父,我是你的門生,我是你的得意門生,這些年,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手上沾了不少爛事,都是你讓我做的,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抛下我不管!
黃崇安癱在地上,雙手攀上程顯的官服,緊緊攥在手裡,生怕程顯将這口黑鍋全讓他背下。
劉贊轉過身來,呵笑一聲:“原先查到的賬目中,确有幾項不明了之處與黃侍郎有些關系,不過黃侍郎也不必過于憂心。畢竟,近幾年的賬目如今還沒開始查呢,說不定還會有人比黃侍郎的罪過更大呢。”
程顯回頭看了眼攥着他官服的黃崇安,狠狠瞪了黃崇安一眼之後,硬生生将官服從黃崇安手裡扯出來,若不是這會在金銮殿上,他早就一腳踹在黃崇安臉上了。
沉不住氣的東西,三言兩語就被吓成這個樣子,日後能成什麼事?
黃崇安被程顯的眼神吓到,慢慢松開手中緊緊攥着的官服。他還有一家子妻兒老小,如今他除了認罪背鍋,别無選擇。
黃崇安:“财政虧空,全是臣一人所為。臣利欲熏心,臣貪得無厭,被錢财迷了眼,被利益糊了心,釀成今日如此大禍!”
一時間,群臣嘩然。
劉安饒有興緻地看着階下這一幕,程顯對自己的得意門生都這般無情,日後還有誰還敢追随他?
幸而戶部侍郎林英有遠見,看出了程顯的薄情寡義,向她賣好,不然如今她哪裡能看得這麼一出好戲。
劉贊暗自得意,誰人不知黃崇安與程顯的關系,如今查到個黃崇安,還愁抓不住程顯的把柄嗎?
劉綏道:“監守自盜!毫無廉恥之心!拖下去!嚴查!”
黃崇安涕泗橫流:“陛下,臣知道錯了,臣知道錯了!”
一旁的林英則是臉色煞白,渾身抖個不停。他隻是看不慣程顯欺上瞞下,他隻是不願與程顯他們同流合污,這才在長公主面前多提了幾句,沒想到竟成了今天這副局面。
黃崇安被查,他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他林英又怎麼逃脫得了?聽聞長公主重情,但願長公主會顧念着他這幾句話的功勞。
王落儒見此情形,站出來阻攔道:“陛下,當務之急并不是查賬,而是充盈國庫整頓邊防。”
即便是要懲治程顯,也得等康佑帝長大些,也得等康佑帝獨立執政以後,如今朝中局勢三足鼎立,他與程顯共同牽制長公主,若是程顯此時倒台,單憑他與他手下這些人,難以制衡長公主,那長公主的權勢豈不更盛,那陛下焉能成長?
劉贊瞥了一眼,心中不滿。
劉綏低聲問劉安:“大姐姐,太傅說得也在理,那眼下該如何是好?”
劉安道:“開邊市。”
劉綏再問:“那錢……”
劉安看了眼劉綏,輕輕點頭示意後,道:“這個不必擔心。既然我決定要這麼做,自然是想好了萬全之策。”
劉綏點點頭,松了口氣:“有大姐姐這句話,我便安心了。那我便下旨了。”
“太傅說得有理,當務之急,是要開放邊境市場,充盈國庫。”
大臣之中還有人要站出來反駁的。
劉安忙低聲道:“退朝,不必聽他們胡扯。”
劉綏高聲道:“退朝!”
劉贊路過程顯身旁時,甚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很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