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驚愕地望着她,似乎并不能理解她這個動作。
金瑤後知後覺,明白塗山寒隻是給她人工呼吸,她剛才被水嗆到奄奄一息,對方肯定是擔心她被淹死了,方才那一出也是好心救她。
可是她方才的動作完全是出于本能啊!
塗山寒的眼中閃過詫異、失落、疑惑,幾種情緒在他的眼底交織變幻,如同暗河中翻湧的漩渦。
那個瞬間,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像避開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毫不猶豫地拉開了距離。
——她在怕他。
可是這是為什麼?
她接近他,關心他,一遍遍說着喜歡他,可是身體上卻十分抗拒。
自己厭煩她,遠離她,卻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感受她。
這種矛盾的情感像一根無形的絲線,纏繞在他的心頭,越掙紮,越緊縛。
金瑤莫名感到一陣心虛。
她注意到塗山寒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怒火,但那怒火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兩人坐在那條水流湍急的暗河下遊河畔,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的氣息。
塗山寒抿了抿唇,沉默地坐到火堆旁,他回想起人面樹妖幻境中那棵盛開的粉色花樹,又想起方才被她躲開的那一幕,神情愈發冷淡。
她居然躲開了……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反複回響,像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地紮進心底。
她居然躲開了!?
他的眸中仿佛凝結了一層寒霜,手中的動作也不自覺地加重。他把怨氣都撒在方才逮到的那隻野兔身上,迅速而毫不留情的在那裡拆骨分肉,開膛破肚。
金瑤膽顫驚心的看着他殺氣騰騰的動作:“……”
處理完野兔,把肉架在火堆上烤後,塗山寒沉默地取出傷藥,正準備自行處理傷口,金瑤想起兩人墜入暗河時,是他緊緊護着她,任由激流中的礁石撞擊他的背脊。
她心中一軟,自告奮勇地上前:“小師弟,我來幫你上藥吧。”
塗山寒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回應。金瑤見狀,摸了摸鼻子,想着他大概會和以往一樣拒絕自己,便随口一問,權當走個過場。誰知,對方竟直接将傷藥丢了過來,動作幹脆利落。
金瑤接過藥瓶,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她很少與他有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指尖觸及他肌膚的瞬間,感受到他身體的溫熱與緊繃。她将止血生肌的藥粉輕輕灑在傷處,指尖輕柔地按壓,生怕弄疼對方。
藥粉的清涼滲入傷口,帶來一絲舒緩,卻也伴随着刺骨的疼痛。在這疼痛之外,似乎還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如同細小的電流悄然流淌過血脈,令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塗山寒低聲催促,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耐:“你快一點。”
“快不了,乖,很快就不痛了。”
這糟糕的台詞!
等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方才好像對大魔王說了什麼虎狼之詞。
“噗……咳咳咳。”她忍不住笑出聲,又急忙假裝咳嗽掩飾。
塗山寒側過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金瑤迅速恢複了表情:“沒什麼。”
她上藥的動作已經盡量放輕、加快,可少年依舊冷汗涔涔,身體微微顫抖,下唇被他咬得滲出血痕,卻始終一聲不吭。
金瑤瞥見他背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淤青,有些于心不忍,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疼的話就叫出來吧?叫出來會好受些,我保證不笑你。”
“要吃糖嗎,我乾坤袋裡還有。”
“要不,我唱首歌給你聽?”
塗山寒依舊沒有回應,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金瑤:“你眼睛好漂亮哦,我好喜歡。”
然後她就看見對方終于有反應了,他猛地轉過頭。
金瑤抓住這個機會,迅速将一大把藥粉撒在他的傷口上。塗山寒猝不及防,悶哼了一聲,身體微微一僵,但傷口總算被藥粉完全覆蓋,鮮血也漸漸止住了。
她松了一口氣,貼心問道:“這疼能忍嗎?要不我們聊聊天,轉移下注意力?”
塗山寒卻偏過頭去,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将體内那股異常躁動的感覺強行壓下:“不需要。”
塗山寒的視線幾次掃過金瑤,發現她總是偷偷瞄自己,終于忍不住沉聲問道:“看我做什麼?”
金瑤剛從生死邊緣撿回一條命,看什麼都覺得順眼,再加上想起那個已經漲到80的好感度,心情更是愉悅。她笑嘻嘻地答道:“看你美啊!秀色可餐嘛,多看看美人,傷口好得快!”
這有點蹬鼻子上臉了。
換到之前,她是萬萬不敢對着大魔王耍流氓的。
“小師弟,别不好意思嘛,這是事實!我不是在誇你,隻是在陳述真相!”她越說越起勁,眼睛亮晶晶的,“小師弟這樣的美貌是真實存在的嗎?從頭發到腳都是完美,連後腦勺都美得驚人!你是不是因為恐高才下凡的?女娲是不是你親戚啊,不然怎麼把你捏得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