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金瑤一聲凄厲的尖叫,整條街瞬間炸開了鍋。賣糖葫蘆的小販驚得竹簽子撒了一地,遛狗的老大爺吓得假牙都噴了出來,幾個路過的賣花小姑娘更是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金譽此刻正以極其藝術的姿勢癱在地上。每隔三秒就要“噗”地吐一口血沫子,還很有節奏地配合着四肢抽搐,活像條擱淺的鹹魚。
最絕的是他那雙眼睛——每次抽搐到最高點時,都要翻個銷魂的白眼。在某個無人注意的瞬間,他偷偷沖金瑤眨了眨眼。
金瑤強忍着笑意,默默比了個大拇指:好家夥,這演技,這碰瓷技術,連吐血的頻率都拿捏得恰到好處……不愧是我帶出來的。
霁元睿快被氣瘋了,正要破口大罵,卻突然察覺人群中的議論聲小了許多。擡頭望去,竟見到熙熙攘攘圍觀的人潮紛紛向兩側散去,讓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
一名身着玄服的青年大步走來,正是白子奕。
他環視一周:地上躺着口吐白沫的金譽,旁邊是哭得梨花帶雨的金瑤,還有霁元睿手裡那個搶到一半的乾坤袋……
他有些驚訝:“發生什麼事了?”
“我……”霁元睿剛開口,圍觀群衆就炸了:
“這少爺當街搶劫啊!”賣糖葫蘆的大叔舉着半串糖葫蘆控訴。
“他還打人!”一個大嬸抱着自家吓哭的娃娃,“看把這孩子吓哭了!”
“最過分的是搶錢!”一個書生模樣的路人痛心疾首,“不幹人事,連小姑娘繡花錢袋上的流蘇都扯斷了!”
霁元睿:“……”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确實被扯壞流蘇的乾坤袋,很想罵娘。
金瑤瞬間切換成委屈模式,眼眶說紅就紅:“人家好好地走在路上,霁少爺突然就……”她抽抽搭搭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淚,“不僅搶我乾坤袋,還把我師弟打成這樣……嗚嗚嗚……”
白子奕看着地上還在“奄奄一息”抽搐的金譽,嘴角抽了抽:“這……”
“我師弟傷得這麼重!”金瑤突然拔高音調,“你們緝妖司必須給個交代,就拿仙玉靈芝賠罪吧,起碼得百年以上的,他沒有靈藥續命,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霁元睿氣得跳腳:“放屁!我連他一根頭發都沒碰……”
“讓一讓。”人群被分開,塗山寒和蕭悅鈴端着剛買的冰雪冷元子快步走來。
蕭悅鈴手中的冰碗“啪”地掉在地上,碎冰四濺。
她瞪大眼睛,尖叫:“大師姐!這……這是怎麼回事?金譽師兄怎麼會……”話語戛然而止,她死死盯着金譽詭異的姿勢,嘴唇不住顫抖。
塗山寒的目光在衆人間冷冷掃過——金瑤正低頭啜泣,肩膀不住聳動;金譽翻着白眼,面容扭曲;最後,他的視線如刀鋒般釘在霁元睿身上,冷意逼人。
霁元睿瞳孔地震:這殺神怎麼在這裡!他怎麼和金瑤天天黏在一塊啊啊啊!
“仙玉靈芝給你給你,都給我滾啊啊啊!”
*
何府。
霁元睿執意不肯與衆人同行,金瑤反倒樂得自在。
白子奕引着衆人踏入何府大門時,何遠山早已在正廳等候。這位往昔精神矍铄的富商如今形容憔悴,眉宇間凝結着化不開的愁雲,自愛女何淑儀突患癡症後,他便再未展露過笑顔。
“何大人放心,”白子奕拱手道,“我們緝妖司和碧落學宮的降妖師弟子們聯手,一定有辦法讓何小姐恢複神智。”
何遠山聞言,渾濁的雙眼驟然泛起光彩。
他顫巍巍起身,向為首的白子奕深深一揖,聲音哽咽:“小女自幼樂善好施,不僅時常周濟貧苦,更虔心禮佛……老朽實在想不通,這般良善之人怎會遭此厄運……”說到此處,他再也抑制不住,兩行清淚順着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求諸位……一定要救救小女啊……”
金瑤上前一步,安慰道:“何大人不必太過憂心,我們這就去看看何小姐。”
何遠山拭去眼角淚痕,親自引着衆人穿過回廊,朝何淑儀的閨閣行去。
繡樓外,何淑儀的貼身丫鬟雀兒早已垂首靜候。自從小姐患病,這丫頭便日夜不離地照料,此刻也是面容憔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
見衆人走近,雀兒福身一禮,聲音低柔:“老爺,小姐正在用膳。”
何遠山微微颔首,側身對塗山寒道:“諸位請進。”
雀兒卻面露遲疑,猶豫道:“老爺,小姐如今用飯時,儀态不比從前,恐怕不便讓外人瞧見……”
何遠山眉頭微蹙,語氣堅決:“這幾位是來救淑儀的貴客,哪有什麼可避諱的?”
雀兒不敢再多言,隻得低頭應了聲“是”,輕輕推開繡樓的門,引着衆人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