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瑤是被一陣刺骨的冰涼硬生生激醒的。
“嘶——”她猛地彈起來,眼前還蒙着層水霧,就看見蕭悅鈴舉着濕漉漉的毛巾,拍拍她的臉,眼睛亮得吓人。
“大師姐,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貼冰霜符了!”
“小師妹。”金瑤啞着嗓子往被窩裡縮,“是走水了還是妖王打上門了?”
“比那個刺激!”蕭悅鈴一把掀開她的被子,湊到耳邊神秘兮兮道:“樓下有位公子指名要見大師姐呢!”
金瑤迷迷糊糊又要栽倒:“什麼公子……我又沒點……”
“大師姐!”蕭悅鈴直接把人拖起來,眼裡閃爍着八卦的光芒,“大師姐趕緊下去看看吧!”
金瑤剛走到樓梯口,腳步猛地刹住——隻見大堂裡,一襲青衣的公子正端坐在金譽對面。晨光透過窗棂,在他周身鍍了層柔和的輪廓。
金譽一見她,立刻三步并作兩步竄上來,鬼鬼祟祟地湊到她耳邊:“大師姐,這位公子天沒亮就候着了。”他壓低聲音,“我磨了半天,他半個字都不肯透露,非要等你親自來。”
說完還不忘偷瞄金瑤的表情,卻發現她神色如常,絲毫沒有心虛之态。
金譽暗暗咂舌——不愧是大師姐。前些日子對高嶺之花塗山寒窮追不舍,眼看着冰山都要融化了,轉眼又招惹上新的風流債。
金譽悄悄在袖子裡豎起大拇指,用口型道:“海、王、啊!”
那青衣公子似有所覺,忽然擡頭。
金瑤這才看清——竟是昨夜銷金樓裡,那個梨花帶雨的少年。
那青衣公子擡起淚眼朦胧的桃花眼,深情款款地喚了聲:“小姐。”
他的眼神看狗都深情,金瑤被這聲百轉千回的呼喚驚得後退半步,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找我?”
“奴名柳眠。”公子捏着繡帕輕拭眼角,“昨日承蒙小姐搭救……”
“哦——!”金瑤突然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腦門,“你是來要這個的吧!”
說着從乾坤袋掏出一本燙金話本,封面上《霸道老登愛上我(下冊)》幾個大字閃閃發亮。
柳眠的眼淚瞬間凝固在眼角。
金瑤熱情地把書塞過去:“上冊教你怎麼撩老頭,下冊專門講遺産繼承攻略!”
她拍拍公子僵硬的肩膀:“不用謝,等你的好消息!”
一旁的金譽和蕭悅鈴默默收回了暧昧的眼神。
柳眠捏着絲帕輕拭眼角,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像枝頭将墜未墜的梨花:“小姐有所不知,那銷金樓原是要将我送給王老爺的。”他聲音愈發哽咽,“昨日,昨日的事發生後,王老爺已容不下我了。”
“别灰心!”金瑤拍拍他肩膀:“王老爺不行還有李老爺、張老爺嘛!”
柳眠公子一噎,捏着絲帕的手指微微發顫:“樓裡已将我除名,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他的指尖猛地掐進掌心,又迅速換上泫然欲泣的表情:“而且,我不願為五鬥米折腰,隻盼能尋個真心人。”
他眼尾泛起薄紅,看了金瑤一眼,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單薄的身形搖搖欲墜,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接下來的一刻鐘裡,金瑤聽完了堪比話本子的凄慘身世——簡單來說,就是讀書的妹,重病的媽,好賭的爸,破碎的他。
蕭悅鈴聽得眼眶都紅了,卻見金瑤突然眼睛一亮:“我懂了!”
她唰地又掏出一本書,《緻富經:從負翁到富翁的一百天》,熱情地塞進柳眠手裡:“這本送你!特别适合你這種情況!”
柳眠看着封面上金光閃閃的“賭徒父親改造指南”幾個大字,手中的絲帕沒忍住“刺啦”一聲裂成了兩半。
金譽清了清嗓子,委婉道:“柳公子,我大師姐畢竟是棠城金家的大小姐……”
“我不敢妄想!”柳眠急忙打斷,眼波盈盈地望着金瑤,“隻求能在小姐身邊當個端茶倒水的小厮。”
“可我不缺人手啊。”金瑤實話實說。
啪嗒——
一顆晶瑩的淚珠應聲而落,柳眠垂首的模樣宛若雨打海棠。
若是尋常人見了,怕是要心軟得一塌糊塗。
可惜在場衆人個個面色如常——畢竟天天對着塗山寒那張臉,早就對美色免疫了。
柳眠捏着帕子凄然欲絕:“我如今已是無根浮萍,請各位幫幫我吧!”說罷凄然擡眸,迅速望一眼不遠處的金譽和蕭悅鈴。
他一大早就來了,和金譽和蕭悅鈴兩人都打過照面,三言兩語就套出了底細,内心笃定兩人都是個耳根子軟腦袋不靈光的。柳眠不傻,特意在臉上套了張楚楚可憐的虛假面皮,決定挨個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