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有可能嗎?”沈寒煙冷笑着反問,“裴斯年,我好事将近,未來可期,倒是你,你已經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首輔,不用我動手,你在黃淮就活不了。我憑什麼放棄眼下一切和你共事?與其考慮天下大事,不如先想想自己的性命要緊。”
“未來可期?殿下管随便尋個人嫁了叫未來可期?”裴斯年聲音略帶了幾分譏諷。
看來他是真不在乎自己的腦袋。
沈寒煙被氣笑了,她上輩子,能治水能搞錢,還能平流民,結果怎樣?所有人都因她是個女子不把寶押給她,最後死得不光不彩,難道管那叫未來可期嗎。
和裴斯年這種瘋子講道理是說不通的,她逼近了幾步,“裴大人收收傲慢吧,這輩子我不願與你針鋒相對,趁着我好事将近不能見血,你走得越遠約好。黃淮是個好地方,裴大人應該清楚?一切的一切,都且等你從黃淮活着回來再說吧。”
裴斯年對沈寒煙罵他的話不以為意,過了半晌,“殿下的意思是,隻要我回來了,就有得商量,是吧。”
沈寒煙冷笑,“口氣倒不小。”
裴斯年若能活着回來,她便親自動手,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回去吃點好的,方便上路,我記得黃淮那邊饑民成災,莫把裴大人生吃了才好。”說罷她也不顧地上碎裂的陶瓷娃娃,轉身便走。
“微臣借公主吉言。”裴斯年揚聲道。
沈寒煙回頭看了他一眼,“等你上路那天我親自相送,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今天的輕狂。”
裴斯年的調令很快就下來了,滿座朝堂恨不得都松了口氣,一個新科狀元,上任不到月餘就把一品官員拉了下來,不是一個,是一打,若是再由得他在天子腳下,不定自己哪天腦袋就沒了。
月末赴黃淮,啟程那日,雖是升任黃淮三省巡撫,但無人敢來相送。大抵是都猜到了,這位新科狀元是回不來了。
趙祎愁眉不展得收拾馬車,“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公主了,當初明明是您幫她立得功勞,結果她還把您往那種地方派。”
“事情從我這起,自然該從我這結束,有什麼不對。”裴斯年不以為然,“再說這個時候,避開京城權鬥也沒什麼。”
他記得沒錯的話,沒多久就要京察了,他待在京城也要被參上幾本。
趙祎驚訝,“您不會以為黃淮比京城好待吧?”
他可是聽說那裡餓殍遍野,易子而食,上回和上上回派去的巡撫,一個也沒回來,死狀可怖。
“看不見的刀才最可怕。”裴斯年遙遙看向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麼,居然還帶點笑,趙祎順着他的視線,愣住了。
遠處是明豔的杏黃色依仗,一看便知道是宮裡的。
“公主這是親自來了?”
趙祎有點摸不着頭腦,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等行到近處,發現果然是六公主。他又看了裴斯年一眼,這眼看就要去黃淮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趙祎還有點不相信自己眼睛,
沈寒煙此刻一襲明豔的绯色廣袖錦襕裙,金絲攢珠點绛的頭面,在斜陽的相映下,豔麗異常。
“好巧。”裴斯年道。
見到裴斯年,沈寒煙倒是怔了一下,旋即道,“是挺巧的,我都險些忘了你也今天啟程了。”
裴斯年笑意消失不見。
“原來殿下不是來送我家大人啊。”趙祎恍然大悟。
沈寒煙挑眉,“當然不是,我來送褚聞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