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冷掃了一圈群臣,衆臣戰戰兢兢,生怕被點了将。
季幾階看向刑部方向,刑部尚書陳國生心領神會,上前一步,“微臣願為聖上分憂,務必還六公主一個清白!”
皇帝看了陳國生一眼,剛要開口答應,就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周宴行邁出一步,跪了下來,“聖上,微臣也願為陛下分憂,請命赴江浙一帶徹查此事。”
季幾階冷笑一聲,“周大人這是為陛下分憂,還是另有所求?誰不知道您與六公主的關系?都已經議親在即了,怎能保證秉公辦案?”
周宴行面無表情,“錦衣衛行事,是為保您秉公辦案,行督查權,不然若刑部辦事中間出了岔子,陳大人可擔待得起?更何況人還未審,首輔大人何須這麼急着定他人罪過。”
陳國生還要說話,被季幾階看了一眼後,不說話了。皇帝此刻也沉吟不語,周宴行自然看出皇帝遲疑,索性直直跪了下來,“錦衣衛自古效忠聖上,唯皇命馬首是瞻,若是因為微臣與公主議親之事惹得首輔猜疑,那微臣懇請聖上收回議親成命。”
這番誓言立下來,滿座嘩然。
“周大人還真是冷情冷性。”
“這公主便是清白的,恐怕二人也很難走在一起了吧。”
李氏一族此刻表情略有些難看,這和當庭退婚有什麼區别?
皇帝盯着周宴行,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瞧出端倪來,但後者紋絲不動地跪着,脊背筆直,真有點除皇命外其餘皆可不顧的架勢。
而他此刻正缺這樣的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朕便準許北鎮撫司,攜刑部一道查案,不管是誰幹的,都要給朕嚴查到底!”
皇帝沒有回應關于退婚的說法,但是誰也不是傻子。
昨日還是當紅受寵的六公主,今日便是皇帝猜忌的對象,足可見皇帝的信任是多麼脆弱。
沈寒煙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門外的太監正在封她的殿門,沈寒煙第一反應是被裴斯年擺了一道,直到得了前朝消息,聽說裴斯年失蹤了。
去黃淮的途中河域遼闊,失蹤了基本等于掉進水裡喂了魚,死無葬身之地。
沈寒煙下意識想笑,又突然覺得有點寂寥。
劉全德這時急匆匆得跑來,把剛才的場面看了個清清楚楚,吓得老腿一軟,沖到沈寒煙跟前,“殿下啊,您千萬别沖動,聖上此刻正在氣頭上,您可千萬别又惹他老人家生氣啊——”
“放心,我自會回宮閉門不出,等父皇還我清白。”
“您放心,您聖眷正隆,皇上格外看重,自然不會撇下您不管的。”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倆人都知道,君王的信任相當易碎。沈寒煙若是寄希望于這,那她才是傻的。
沈寒煙隻恨,裴斯年的那厮,死還要拖自己下水,兩輩子的冤家,原本她精心打點好的生活,就因為他一個,徹底打亂了。
自己兢兢業業機關算盡,卻還是走向懸崖邊緣,怎能不讓人覺得搖搖欲墜。
劉全德此刻有些擔憂得看着沈寒煙,沈寒煙強笑了一下,“那我便回去等劉公公好消息了。”
劉全德猶豫再三,“六公主,奴才也沒别的能幫您,李景司李大人托我來給您傳個話,叫您好生待着,李家一定會幫您洗刷清白。至于周...”
劉全德磕巴了一下,因為李景司的原話是周宴行那個小人,這話實在是不妥,他給稍微描補了一下,“至于周大人朝堂公然退婚...您千萬别放在心上,皇上沒同意,就算同意了,您金尊玉貴,也是絕不用擔心的。”
“皇上沒同意?”沈寒煙笑了一下,指尖被掐得快要滲出血來,她揚起下巴,“沒事,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