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季幾階搶在皇帝之前率先發難,“莫不是周大人仗着和公主的情分,苛刑證人,是不是抱着死無對證的心思?”
周宴行嘴角嗪着一抹冷笑,“三堂會審幾位大人俱在,微臣隻是按照正常審訊的流程,那人經了太久的長途跋涉,後又自己吓破了膽,實在無法。況且,微臣與公主退婚已有多日,公主欲啖我肉,哪裡來的情分?”
他不再理會季幾階,看向皇帝,“微臣審案無方,特向聖上請罪,請聖上責罰。”
季幾階此刻的眼神如刀子,但最終奈何不得。
皇帝臉色陰霁不定,“幾位領了朕的差事還辦成這樣,大理寺少卿xxx,刑部尚書xxx,着官降三級,停職反省。至于周宴行,此事事關皇家,本該仔細,朕也得給諸位卿家一個交代,周宴行,革去殿前左指揮使一職,聽候發落。”
“臣叩謝聖上天恩。”
周宴行平靜聽完,将绶帶解了,和押解他的人一道走下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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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公主——”
沈寒煙正玩着一串手撚,就聽見小祿子慌裡慌張的聲音。她懶洋洋擡眼,“都已經這樣了,還有更雪上加霜的?”
小祿子氣喘籲籲得邁過了門檻,一骨碌跪在了地上,“公主,周大人...被革職查辦了。”
“因為什麼?”沈寒煙撚珠子的動作停了下來,看向小祿子,“現如今都自顧不暇了,周宴行出事與我何幹?”
當初她為了躲避遠嫁選了周宴行,本來心中還勉強抱有一絲愧疚,卻不曾想他在自己落魄的時候為博父皇歡心同她撇清幹系,當衆退婚,一點臉面不給她留。
也就是她還被關在宮裡,若是騰得出手,也得叫此等人付出代價。
小祿子有些讷讷,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毓安宮外傳來叩門聲,沈寒煙擡眼,對小祿子道,“去看看,别跟我提些不相幹的人。”
小祿子欲言又止,退出了内殿,過了不久,劉全德滿臉堆笑得進來。
“劉公公,我這還在禁足,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沈寒煙見到是劉全德有點驚訝,先是瞥了眼他身後,見沒帶幾個人,心裡松了口氣,應該不是來定她罪的。
要是死在裴斯年這家夥身上,她真是做鬼也不會瞑目的。
劉全德賠着笑,“殿下,聖上解了您的禁足。”
“我的清白得證了?”沈寒煙此刻無比狐疑,“那這案子是誰做下的?裴斯年到底死沒死?”
“這...裴大人至今還下落不明,這犯事主謀也還沒抓到,不過那證人卻是死了。”劉全德一邊說一邊看沈寒煙,後者心裡不悅。
“所以證人死了,父皇覺得再這麼關我不是事兒,就先将我放出來了?可倘若裴斯年真死了,别人豈不還是要第一時間怪到我頭上來?”沈寒煙氣不打一處來,裴斯年真是死也不讓她痛快,平白背了罵名。
劉全德趕忙跪了下來,“案子還要接着審,聖上已經交給了新任刑部左侍郎,定會還殿下一個清白,殿下出入自由,和先前都是一樣的。”
父皇沒親自過來,就是還提防她,還什麼都一樣,沈寒煙默默腹诽,不過也沒挑劉全德的理。
“刑部左侍郎,石應才,我怎麼記得是首輔次子季尹卿的同窗,據說一屆中榜,關系甚好。”她玩味得念叨了一遍,按下了這個話題,“之前不是周宴行嗎,為了審這個案子博父皇歡心,特意與我撇清幹系,怎麼他辦事不力?”
劉全德點頭,“可說呢,周大人似乎是用刑過度,那人受不得刑,死在诏獄了,皇上可是動大氣了,斥責他辦事不力,眼下周大人撤職查辦,前路未蔔呢。”
沈寒煙頓了一下,過了許久,直到劉全德小心翼翼一句殿下才将她喚回了神。
沈寒煙猛地擡眼,末了,擺擺手,“謝謝劉公公告知,我待會親自去找父皇謝恩。”
送走劉全德,沈寒煙靜默良久,問小祿子,“周宴行也是審案子的老手了,怎麼會失了分寸?”
小祿子垂頭不語。
話是問小祿子的,可答案沈寒煙心裡也清楚,之前特意與她退婚撇清幹系,審案時殺了反咬她的證人,最後自己擔了辦事不力的罪名。出身寒門,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為了她斷送前程,而她什麼也做不了,比上輩子還不如。
沒有權力,就隻能在被猜忌暗算中百口莫辯。
沈寒煙深吸一口氣,“遞牌子,出宮。”
她還就不信了,裴斯年那厮真就這麼死了,一點蛛絲馬迹都沒有。
小祿子一臉驚悚,忙跪了下來,“殿下不是還要找聖上謝恩嗎?而且這會兒出宮不太合時機,要不再等等?”
沈寒煙擡眼看了小祿子一眼,“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