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年看着乾清殿下陡峭的白玉台階,抱着人徑直走了下去,小太監張了張口,卻也不敢說什麼,反而頗為識相得打着傘撐着。
走到轎攆前,沈寒煙臉色蒼白,揪着裴斯年的衣領不放。
裴斯年跟着上了車,将人輕輕放置在柔軟的墊子上,聲音喑啞,“公主,松手。”
沈寒煙沒理他。
他頓了頓,“我是裴斯年。”
領口上的手幾乎一瞬間松開了。
裴斯年垂下眼眸,起身下了車,對一邊瑟瑟發抖的小太監道,“送你家主子回去。”
小太監顫巍巍說好,過了半晌遞過來一把傘,“裴大人,這傘您...”
“不需要。”
車馬呀呀的聲音,在靜默的雨夜顯得别樣,正如裴斯年此刻的心情。
沈寒煙在他衣間留下的熱度還在,被冰涼的雨水澆打,不見冷。
“裴大人留步——”
裴斯年轉身剛想走,就看見劉全德遙遙舉着傘跑來,“聖上宣召。”
不是說散了嗎,裴斯年挑了挑眉,跟着劉全德去了尚書閣。
皇帝一夜之間老了幾許,看見裴斯年一身淋落的樣子,擡起眼皮,“裴卿,怎麼一身的雨?”
裴斯年敏銳地察覺這話意有所指,過了片刻,他平靜道,“六公主剛受了驚,微臣送她上了轎攆。”
“叫太醫了沒?”皇帝問劉全德。
劉全德忙點頭,“早就叫了,張院判此刻已經在毓安宮。”
裴斯年眼底精光一閃,知道這是皇帝在試探。
“朕叫你來,是要把這個還給你。”皇帝本打算試探兩人是否坦蕩,看裴斯年答得沒出岔子,他也就沒多問,轉了個話題。
裴斯年擡眼,是那串珊瑚手撚。
他也沒客氣,拿起來揣進袖口,“謝皇上。”
“那物件是煙兒的生辰禮物,如何會給你啊。”皇帝是個心思缜密且多疑的人,殿前的事有疑影,他沒點破。
裴斯年沒言語。
這個時候回答什麼都有錯,稍不留神就是結黨勾結的罪名。
“朕問你話呢。”皇帝皺眉,語氣陰沉了幾許。
裴斯年靜默良久,跪了下來,“聖上,那日圍剿耘山,我勸降需要一件信物,便從公主那借了來。之後,因為臣的私心,沒有還回去。”
“什麼私心?”
“微臣,心儀六公主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