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中宮仍在,母妃沒有直接上位的可能,自然不會随便由得自己去和親。
可這輩子不一樣了。
從中宮出手陷害她拿了一模一樣的珠串,一切就不一樣了。
沈寒煙臉色微沉。
待李妃回宮,小福子仍端着那些衣服進來,“殿下...您看,要不先換上?”
沈寒煙看着小福子,笑,“好啊。”
她輕聲道,“不過,換之前你得先跟我說說,裴斯年那日進宮的事兒,你怎麼和我母妃說的?”
小福子愣了一秒,眼色帶着明顯的閃躲,“奴才沒有...”他停頓了一下,已然想好了說辭,“殿下您要相信我,那日裴大人消失一月突然進宮,消息早傳遍了,李妃娘娘從别的地方聽到也未可知啊...”
沈寒煙冷冷道,“你倒是一貫伶俐,隻可惜伶俐用錯了地方。那事涉及皇後,聖上壓都壓不過來,你覺得會有人敢傳?小福子,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誰的幌子都敢打了。”
小福子臉色變了變,意識到不對後立刻跪了下來,為自己辯解,“那天...那天是李妃娘娘突然問起來,奴才不敢不說啊。”
“是嗎?”沈寒煙厲聲道,“那我存在寝殿裡的手撚,也是因為不得不偷嗎?”
此話一出如驚雷般,全場駭然,連想要替小福子求情的小祿子也一臉不可思議得看向他。
小福子眼底閃過一絲恐慌,蠕動着嘴唇想說些什麼,沈寒煙卻打斷了他,“你把那東西偷出來交給誰了,換了多少錢,可要想好再說。”
身邊的夏盈心領神會,已經進裡屋把冊子拿了出來,沈寒煙接過來翻了兩頁,合上了,握在手上慢慢敲打着,“若和我這手上的賬面證詞對不上,你知道後果。”
眼見事情毫無轉圜,小福子跪下連連磕頭,“奴才...當初奴才急用錢,聽信了奸人讒言,偷了您宮裡的手钏悄拿出去賣,奴才不知會扯出這天大的事端啊。”
“是我平日裡給的賞賜不夠?還是我待你不夠好?”沈寒煙語氣冷凝,“你天大的膽子敢偷,外面的人也不敢收帶着印子的禦賜之物。你這是急用錢?還是急着等我出宮封府後給自己在皇後那邊謀條後路?兩邊賣好,你倒是真伶俐。”
沈寒煙失望得看着他,“此事牽扯宮中秘辛,若是禀告父皇,定叫你千刀萬剮,今日我的話,小福子五十大棍,逐出宮去,生死有命,你我主仆情分到此為止。”
阖宮噤聲,隻有小福子帶着哭腔的音調,“奴才真的知錯了,奴才知錯了——”
沈寒煙漠然轉身,“還不快來人給他拖下去,一日不忠,百次不用。”
随着小福子的哭腔越來越遠,宮裡愈發沒了聲音,沈寒煙轉頭,看着滿地跪着的宮人,和一邊分外顯眼的鮮豔宮裝,心下茫然。
上輩子她選擇權勢,是因為欲望,也是因為這個吃人的環境。
她不得勢,便是連生身母親也要背棄她。
可若得了勢,難保不像上輩子那樣。
此刻是個兩難的境地。
“殿下....晚上宮中有宴飲,您還去嗎?”
夏盈的話打斷了沈寒煙的思緒,沈寒煙擡眼那刻仍有所恍惚,她深吸一口氣,“去啊,為什麼不去。”
晚上的宴飲設在桐鳳台,皇帝端坐主位,身邊是代皇後出席的李妃。
王公大臣已然落座,主要都是負責這次使臣來訪的禮部和家眷,與之相對而坐的,則是漠北一幹使臣,為首的那個衣着與旁的漠北人有所不同,眉眼深邃,表情莫測。
沈寒煙坐在皇室女眷中央,是個最顯眼的位置。舉起酒杯的時候便不經意對上那人的視線。那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會兒,帶着點毫不客氣的打量。
沈寒煙瞪了回去,那人神色詫異了一分,挑了挑眉,移開視線。
“那人便是漠北的大王子,這次派來的使臣,也是聯姻對象。”沈臨珏坐在沈寒煙邊上,低聲提醒,其實不用他介紹,禮部侍郎已然介紹,一段恭賀兩國互通有無的佳話,接着便主動介紹了來者。
“這位”
那人掃視一圈後,站起來,對坐在上座的皇帝道,“在下,漠北大王子公玉晁,為兩國邦交合作而來,我代父王向您問好。”
說罷便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皇上沒有應聲。
李妃在旁,有點不知所以,接話道,“大王子遠道而來甚是辛苦,可吃好睡好?”
她邊說着,仍看向皇帝,卻發現皇帝神色淡淡,掃了一圈底下的人後又瞥了眼她,眼底冷凝。
公玉晁面色照舊,咧出一個笑來,“這是自然,沿路領略了不少大夏風光,山河湖海,雕梁畫棟,見識天下各色,煞是驚豔。”
說罷,目光看向女眷坐席處,準确落在沈寒煙身上。
沈寒煙兀自倒滿了杯中的酒,很不喜這人的輕浮的目光,她瞥了他一眼,後者一愣,目光緩緩移開,最後停在了沈穆容的位置。
沈穆容擡眼正對上公玉晁的視線,以為驚豔二字是對她說得,掩面一笑,心中有點飄然,“大王子過獎...”
卻不想話還沒說完,公玉晁又繼續道,“來得途中,遇上水患,大水漫天,也是别樣景色。”
此話一出,群臉惶惶,不知所以,皇帝登時臉黑如鐵。
沈穆容不知道如何接話,僵僵得愣在原地,剛才那句過獎的話更是讓她顔面掃地。
漠北使臣朝見,不稱臣而稱在下,出言第二句便是诟病大夏,偏大夏的公主聽不出褒貶,還回了一句過獎。
沈穆容臉色慘白,完全沒經曆過此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