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待終于告一段落,沈寒煙總算能動筷子,卻聽見皇帝話鋒一轉。
“煙兒,前不久你修書數封報黃淮災情,上下勾連,這會兒正好給朕細說說。”
話音一落,整個集英殿靜默無聲,便是掉根筷子也能聽見。
沈寒煙心中猛地一跳,覺得有些莫名,為何要當庭講這些?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有點不敢置信得看着自己父皇。
“沒什麼當庭不好講的,說吧煙兒。”
皇帝此刻略帶鼓勵的眼神卻叫沈寒煙周身一凜。
這是...叫她來當這個殺威棒。
最後也成了她修書幾封,皇帝不得不管。
沈寒煙覺得心中無比酸澀,正當口,夏盈突然給她倒了杯酒,然而手一滑,整杯酒就傾倒在了她身上。
夏盈猛地跪下,“奴才手笨,奴才手笨,這就帶公主前去更衣。”
沈寒煙知道這是夏盈想救她脫身,可她親眼皇帝眸光陡然冷了下來。
在場都是混迹官場的狐狸,這等小伎倆,能逃過誰的眼睛。
許久沒有出聲的徐首輔倒是開了腔。
“這等沒眼色的奴才,在這慶功宴上闖這麼大禍,應當立刻拖下去,殺之以儆效尤。”
沈寒煙立刻反唇相譏,“既然是慶功宴,徐太尉開口便打打殺殺,豈不傷了和氣。”
說罷轉而看向夏盈,平聲道,“先不用換了,等和父皇說完再換也不遲,你去把之前搜來的證詞供據都拿來。”
皇帝見狀沒有反對。
待夏盈将全套證詞拿上,沈寒煙看着父皇,一步一步呈了上去。
叫她做這個沒有成本的殺威棒,無妨。
“父皇,這個場合原不好說這個,但擇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當着百官面,黃淮地方知府,勾結朝廷,以淮雲州陸清為首,克扣赈災糧,私下加價貴賣各災地,喪盡天良。不僅如此,贓銀還會運至京中,此為陸清交代的,和他勾連的名單。”
此言一出,所有文武百官呼吸一窒,其中不少,面露驚惶。便是背靠太後的徐太尉,也一樣臉色異常難看。
沈寒煙着實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一趟,居然真真切切帶回來了東西,那可是尋常大臣查都不敢查的東西。
皇帝看着名單上一個個人名,目光逡巡,這正是他想要的。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皇帝看完遞上來奏本,“年昔照、付貫華、季矜矜、喬莫生,都是朕視作肱骨的大臣啊,怎麼,你們就這樣欺君罔上嗎!”
說罷重重一摔奏本,“來人,這份名單上的人,都抓起來好好審!今年京察,就查這些!”
整個宴會成了杯酒釋兵權的鴻門宴。
而名單上的,全是徐遮黨派。
徐太尉不複剛才要置夏盈于死地的高高在上,眼中驚疑不定。
不知道那名單上有沒有他,看着身邊昔日手下被帶走,必然發慌。
皇帝在上,興緻勃勃得看着他這位舅舅,像是貓戲老鼠。
徐遮卻不知皇帝心意,自作聰明想要撇開關系,在抓人之際,立刻上前。
“京察馬上便要開始,微臣願意替陛下分憂,好好徹查!”
皇帝卻冷冷瞥了他一眼,“徐太尉和那陸清是遠方關系,還是避一避嫌比較好,今年的京察,太尉不用參與。朕已經有了好的人選。”
此話一出,徐遮臉色慘白,知道皇帝定是疑心他了。
一場忙亂過後,人少了三兩,宴會又歌舞升平,皇帝仿佛沒事人一樣飲酒看曲,沈寒煙起身說去更衣,換下她那身衣服。
途中夏盈倒是很高興,“公主的證詞一出,徐太尉臉色都變了,這被帶下去的一幹人等,可全是他的門生,陛下在警醒徐太尉呢,公主您的姻親定也有轉圜餘地,發生這樣的事,陛下肯定不會将聯姻的事全權交由太後了。”
沈寒煙搖搖頭,“恰恰相反,我完了。”她看着夏盈,“那份名單上第一個寫得,就是徐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