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煙挑了挑眉,突然來了興趣,“禮品單子給我看看。”
劉全德馬上呈了上去,後又背了一遍,“金玉飾品三箱,金玉擺件一箱,金銀器皿一箱,玉器一箱,絲綢蜀緞一箱,名家字畫、古籍善本若幹,琺琅唐彩一箱,靈芝藥材若幹,還有良田地契若幹...”
這一系列的禮單,不等念完,滿宮宮人都不由驚歎,滿臉驚訝,原以為朝中新貴怕是無甚積累,卻不想竟如此奢華。沈寒煙雖是下嫁,膽這些顯然也夠撐足台面了。
小宮女滿臉震驚,小聲道,“裴大人似乎不是世家出身呐,出手竟如此...”
“我一直以為他出身江南裴家..”
“胡說什麼,江南裴家,前朝便被抄家滅族,裴大人怎麼可能出身于此,大好的日子提這個,你真是...”
“.....”
小宮女不做聲了。
劉全德突然想起來,招呼人拿上來一個盒子,“對了公主,這個,裴大人說讓親手交給您。”
說着呈上一對玉镯。
沈寒煙見慣了珠寶,打眼一瞧,通體墨色,可對光一瞧,确實深翠欲滴,絕不是凡品。
“這是墨翠?”
劉全德搖搖頭,“這奴才不知,不過倒是和早年天山喇嘛進貢的天山玄玉有幾分相似..”說着他頓了頓,讪讪一笑,“嗐,奴才眼拙,瞎說的。材質不重要,總歸錯不了。裴大人說這是他母親留下的唯一物件,希望能圖個好彩頭。”
.....
“定情之物?”
雖不知真假,但沈寒煙還是第一回聽說裴斯年的母親,話已至此,沈寒煙想了想便戴上了。
送完東西劉全德也不欲多留,沈寒煙想拔根玉钗賞給劉全德,劉全德這回卻沒要,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得從懷裡取了個盒子,打開一看,是個碧玉簪子。
“老奴也實在沒什麼東西,原以為之前和親會是殿下...提前打了根簪子,還望您笑納,容奴才讨個彩頭。”
碧玉簪子瑩着水光,沈寒煙笑意盈盈地收了下來,也沒客氣。
“那真是謝謝公公美意。”
劉全德笑,“畢竟這宮中,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事兒實在是少見。”他把音量壓低,“那日席面,也确實是夠玄的,險些您就...”
有情人終成眷屬,倒不如說有仇者終成怨侶,再加上那天晚上的插曲,沈寒煙面色有點熱,咳嗽掩飾,敷衍兩句,“兩心相印,自然上蒼幫助了。”
然而這話顯然是被當真了。
不出幾日,兩人這段頗為波折的感情就被傳出了整個京城大街小巷,尤其是裴斯年宴上求親,更是被寫成話本搬上戲台,成了常點的幾出折子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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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真正的黃道吉日,正陽佳節,雙喜臨朝,這段時間兩位公主出嫁,皇上大赦天下,借着沈寒煙的大婚将免除一年稅負,自世家至寒門,京中士農工商皆有賞賜,親臨席宴。
礙于和親與成親到底有所不同,上次寂靜無聲,這次卻操持得極隆重。
皇帝筵席一整日,朝中五品以上官員正午時分臨一席,保和殿懸彩設宴,傍晚暮鼓鐘後,公主府上二席,賜家宴,公主拜謝帝後,儀仗自正陽門出。
“公主,時辰到了,該去拜别聖上和娘娘了。”
送親嬷嬷小聲提醒,銅鏡中人發髻高挽,珠翠點綴,上妝後原就星眸皓齒的容貌更是姣美異常,精緻華美之餘,還帶有些盈盈秋水般嬌媚。
沈寒煙舉着把方圓錦繡團扇遮住面龐,由身邊宮女攙出毓慶宮,沈臨珏在宮外等着,見她出來,含笑道一聲妹妹大喜。
沈寒煙愣了一瞬,她二哥原在外辦差,今是特地趕了回來。她的聲音顫了一下,“二哥...”
上輩子沒那個機會,彼時沈祈勉篡位奪朝,而她二哥早早病死诏獄。
實在沒想到,居然還能有今天。
饒是沈寒煙,也不由鼻子一酸。沈臨珏伸手牽過她,在看清她腕上镯子後怔了怔,隻以為自己眼花,過後又笑笑,将人扶上了轎攆,“小八還小,我若不回來,父皇怕是要安排五弟替你送親了。成親當日要開開心心的,切記莫掉眼淚,我聽老嬷嬷說,若是成親當日哭了,這之後新娘子都要日日掉眼淚的。”
沈寒煙不滿道,“大日子二哥還要诓我,回頭便向父皇告狀。”
沈臨珏一笑,“嘔你笑笑罷了,瞧你還當真了。”
轎攆直到承乾宮,皇帝懿妃早已坐在上首。
沈寒煙由人扶着前往拜謝,禮官念着準備好的詞,皇帝垂眸看着自己女兒叩首拜禮,親自替禮官念下早準備好的祝詞,拜别完畢,沈寒煙在父皇母妃注視下離開承乾宮。
待遙遠的青山寺暮鐘三響,出宮儀仗傍晚準時自正陽門出,皇帝及宗室親送,二皇子撒錢開道,好不氣派。
沈寒煙坐在轎攆中,鳳冠霞帔壓得她隐隐有些喘不過氣,滿目的紅色,她盯着吉扇出神,手卻有點抖,險些拿不住。
她承認她有點怕了。
有上一輩子打底,她對成親天然有種恐懼。
“裴斯年,恭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