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冷哼了一聲,“六丫頭莫要嘴硬了,你一個公主,又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東西?”
沈寒煙心裡正等着這個,突然端端正正跪了下來,“兒臣正好有一事想禀告。”
太後卻冷哼了一聲,“這麼個好日子,六公主這是要做什麼?”
皇帝卻打斷了太後的話,“六公主,但說無妨。”
“這幅萬裡江山圖,确實不是出自繡坊,而是出自江南的繡莊。說來好笑,兒臣前不久打理家中事務,發現自己京中的布莊虧得厲害,一開始以為是百姓生計恢複,無暇置辦,後來才發現,是黃淮的水患斷了大部分水路,物資難以流通。而近日幾患得解,兒臣便請了幾方漕幫,在物運中央的江南購了些船,設了個物運轉運渠道,如今幾路通暢,便是山高路遠的壯錦,也能從水路運至江南,再從江南運至各地。”
皇帝聽了眼睛一眯,眼底精光一閃,但沒急着說話。
太後臉色冷凝,直接打斷,“如此大陣仗,地方繡坊會自發組織這勞民傷财的事情?别是六公主的意思,回頭這名聲還要壞在皇上頭上。”
沈寒煙看向太後,“這幅圖,乃是江南全部繡坊自發組織,感謝聖上平治水患,太後娘娘感歎勞民傷财,實在有傷當地百姓的心意。您既然懷疑,不若親訪一下?”
在場大臣紛紛震驚看向沈寒煙,在這個場面上公然反駁太後,怕是不妙。
沈寒煙卻清楚,太後當面給了皇帝難堪,自己反駁一下她,父皇自然會保她,不僅如此,怕是還會有獎賞。
她今天做的一切,都為了一個。
戶部。
坐席上已有王爺開口,端親王放下酒杯,替太後說話。“六公主,你的教養呢?什麼場合,質疑太後?”
沈祈勉也裝模作樣開了口,“六妹妹,這麼好的日子何故要頂撞太後?嫁了人怎麼性格一點沒見磨。”
顯然是在拱火。
太後果然大怒,冷聲斥責,“六公主,如此不顧場合,公然頂撞,哀家定要罰你...”
然而罰懲措施還未說出口,皇帝便打斷了她的話。
“大好的日子,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皇帝笑眯眯,掃了一圈底下坐着的人,語氣不容置疑,“煙兒也說了,那是人家自發的,她一個小公主,又怎麼能強求的了别人。母後今天想必是太累了,要不下去歇一歇。”
太後臉色極端難看,拂袖而去。這已經和公然打她臉一般,萬沒想到居然一點餘地不留。
衆人面面相觑,在場全是皇親國戚,太懂裡面的門道,沒人敢說話。
不待太後離開,皇帝看向沈寒煙,開了口。
“煙兒,你剛才說的江南漕運,可是真的?”
沈寒煙笑,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當然了父皇,兒臣怎敢欺君?”
她又拍了拍手,立刻便有宮女給皇上遞上了賬目。
沈祈勉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沈寒煙連這都備上了,心底升起不妙的預感。
“父皇,這些都是這段時間的賬目,兒臣聽聞近年國庫緊張,便也想盡盡力,這是這兩月的盈餘,兒臣願一并上交戶部。”
這一重三起,有人震驚有人低歎,饒是皇帝也頗為感動。
沈祈勉在底下牙都咬碎了,正聽見旁邊端親王對身邊人耳語,“這三樣,心意價值全占全了,後面誰送的還能再入得了聖上的眼...”
是啊,還有誰能入的了父皇的眼。
其實是有的。
沈寒煙擡眼看着皇帝翻賬簿,這個的收支,幾乎能趕上戶部一月的一半,更何況才剛剛開始,皇上必定喜歡得很。
隻上繳幾個月的盈餘有什麼用,大夏各地災荒,哪哪兒都要銀子,對皇帝而言,自然是要将之收進官中的,隻是她已然送了這三份大禮,便是皇帝,也不好開口親要。
沈寒煙對這渠道究竟是否充公并不在意,但必然要給她換點好處才給。
眼見皇帝看完賬冊後仍然手不釋卷,翻了幾遍都不停,沈寒煙知道自己機會來了。
“這船運渠道實在太難打理,兒臣人在京中實在不便,人手不足,想請父皇幫忙,看能不能請戶部官員加以協助,到時候賬也可歸給戶部,隻肖給兒臣開支便行。”
這話簡直說進皇帝心坎裡,二皇子不在,戶部無能,隻有沈祈勉一個皇子在前朝辦差,未免會造成一家獨大之嫌,煙兒,倒确實可以曆練曆練。
更何況,同裴斯年也能相互制衡。雖說兩人成了親,可知道裴斯年居然是自己親侄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畢竟當初,是李氏領兵滅了江南裴氏,将人給他帶了回來。後來又是裴斯年親手将看着煙兒長大的二皇子抓回來,隻能說,在一塊也是冤孽,眼下一看,便是萬壽節席宴也不同時落座了。
皇帝心中如此想,但面上仍作沉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