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武梅收回了手,惡狠狠地一跺腳,低聲咒罵了一句:“早知道當初就掐死你個孽種!”
恨恨地離去。
她得回去跟姐妹分析分析,臭小子到底是怎麼知道自己不是她親媽的。
怎麼這麼多年不聲不響的,突然就知道了呢?
該不會是誰眼紅她日子好過,故意使壞吧?
真要是有這個人,她必須把人給揪出來,往死裡整一頓不可!
武梅怒氣沖沖地往家裡趕去。
另一邊,沈延回到家中,一身氣勢頓消。
喂了兩天的小貓咪不知從哪個角落重新鑽了出來,沿着他的褲腿一路攀爬,很快就占領了他的右邊肩膀。
“你這家夥。”沈延寵溺地笑了笑,扭頭摸貓的時候視線正好落在不遠處的相框上。
相框裡有張照片,上頭有一對男女,穿着年代感十足的西裝和連衣裙,懷裡抱着個滿月的女嬰,正對着鏡頭微笑。
這是闵靜拿雙早逝的父母,懷裡那女嬰就是滿月的闵靜。
第一眼看到照片時,闵靜很是意外:“真神奇,這具身體的父母和我那雙冤家一樣的爹娘,竟一摸一樣。”
沈延從此将這句話記在了心底。
他上輩子其實沒見過親生母親。
他爹是位意氣風發,有雄心壯志的君侯……用現在的話來說,是個頂級的事業腦,從小就有繼承家業,讓楚國成為傲視群雄之第一強國的野心,為此一心撲在國事上,吃住都在前朝,讓後宮形同虛設,既無王後,也無妃妾。
至于他是怎麼來的?
有兩種說法。
第一種是他爹到了年紀,為了使楚國有後,勉強自己與一位侍女通了人事,生下他後,那名侍女得了些金銀,出宮另嫁去了。
這說法有些離譜,但普遍認可性較廣,至少他爹親耳聽說以後,還當着他面笑了一聲,補充道:“另嫁出去也是你娘,日後若是回來尋你,你可得仔細查驗一番。我楚國君侯之母,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
第二種說法則出自他那恣意飛揚,行事無忌的姑母之口:“你那生母可是個明豔動人的大美人,還是高人之徒,名士之後。當年來楚,把你阿父迷得神魂颠倒,可惜紅顔薄命,生下你後體弱多病,叫她父兄接回家裡養着去了,再後來怕是人就不行了,你阿父得到消息,大受打擊,把自己關了整整三天,米水不進,再出門時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獨獨忘了跟那人有關的所有記憶。醫者說,你阿父受了大刺激,死志已存,堅不可摧。奈何又放不下楚國這一攤子事情,硬生生又逼着自己活了過來,代價卻是忘了你那生母。延小子,情深不壽,你将來隻學你阿父為王為君之道就好,這男女之情上,可萬萬不要學他。”
後來,姑母更是要求他三緘其口,莫要去跟老爹求證。
“醫者說了,這沒想起來,你阿父或許還有些時日可撐熬,為着楚國,為着你,他無論如何也得含着這口氣。萬一他記起來……那口氣恐怕就要散了,人的時日,隻怕也無多了。”
所以他沒跟任何人求證。
那以後,也沒再問過任何人,阿娘去了何處。
一直到現在其實他仍是分辨不清,哪種說法為真,哪種為假。
小時候,他偏向于後者。
因為後者更浪漫,更跌宕起伏,更方便他‘神化’自己的父母。
還能滿足他一點隐秘的,不為人知的小心思——
他是被一對相愛的父母生下來的。
不是為了楚國才被生下來的。
……
這也是為什麼來到現代繼承完原身的記憶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與原身那些親戚斷絕來往。
他永遠記得初來乍到,親眼看到武梅之後,那股從頭蔓延到腳的失望。
他親娘怎麼可能是這種人?
但随着他對原身的記憶近一步開發,以及之後的各種佐證,他意外地發現,他的姑姑雁風,一如既往地真誠。
印象中,他生父早逝,武梅對外說是不該嫁,情願守寡也要把他這個兒子帶大,一副隻要原身好,她剖心挖肺都心甘情願的慈母做派。
但私下裡其實對原身極其惡劣,不給吃飯不給水喝,要原身從五六歲起就自己燒飯洗衣,還要打掃家裡。
一有不順她意的,非打即罵。
每次動手還會往死裡打,哪怕骨折見血,也絲毫不會收斂。
要不是原身有些小聰明會讨好那些表哥表姐,靠着給他們寫作業的能力得以去親戚家暫居,後來因為成績名列前茅遇上負責任的好老師,拉拔了一把,他恐怕都難活到長大。
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是他親娘?
今天,總算是叫他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