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黑暗中的吞光者,直到我的身體慢慢習慣那種恐懼的壓力,直到灌鉛般的身體慢慢恢複行動能力。
外界的騷亂幫了我一把。
持光者主持的分組突然陷入一片混亂。我猛然轉頭看向那邊。
“——住手!”“不!”“停下!”
在衆人的叫喊阻止中,持光者奮力用光源砸向了正在當衆展示能力者的腦袋。
那顆光源果然很燙。展示者的脖子被燙得通紅。
展示者慘叫着收回異能,閃耀的光芒從他的掌心消逝。
他的異能居然是發光。
如果此間沒有厭光的怪物,他的能力在這黑暗的洞窟中該多受隊友歡迎啊。
可惜此間埋伏着會襲擊光亮的怪物,他的能力是多麼令人忌憚啊。
持光者憤怒地沖那個差點造成事故的展示者喊,“第一個洞口!”
那個展示者突然向我看了過來。
他也有一張普普通通的臉。
我經常分不清很多人的臉,習慣用特征作為人物的代号。
展示者向我走來。
我以為他想要和我結伴。畢竟我們被分往了同一條道路。再困難的去處,有同伴或許就能走下去。
就像當初我和舍友合租地下室。
我站起身想和他商量對策。
展示者突然撲身過來,一把将我用力推向黑暗。
他面色猙獰地喊,“你怎麼還賴着不走!?”
我的體重太輕了。
他輕松地将我撞入了黑暗。我看見他貼向牆角想要逃跑。而我的身上開始發光。
他的異能不隻是讓自己的身體發光,而是能有選擇地讓碰觸到的物體發光。
比如說我。
我像顆信号彈一樣,像黑暗中的大顆鑽石,砸向了那個黑洞,那個吞光者。
恐懼淹沒了我的内心。
我以為我立即就要暴斃。但我沒有。
黑洞延展開來,它吞噬黑暗的特性甚至吃掉了我身遭外圍的光芒。
我看不清吞光者具體的形态,但下一瞬,憤怒的黑潮退去,我的眼前就隻剩下屍體。
還未參與分組的人都死掉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展現自身的異能和價值,橫橫豎豎地倒了一地。
世界對後來者就是這麼不公平。
作為伥鬼主持分組的持光者這回也死了,他沒有第二次跪拜求饒的機會。頑強的防禦能力也沒救得了他。
他手中的那顆光源掉在地上,滾了兩下,被黑洞吞噬,咕噜一下吞掉了。
那種光源竟然是吞光者的食物。
這令正在發光的我渾身冰冷。
造成混亂的那個發光異能者也死掉了。
我沒能提防到他的行動,不是因為在同個空間裡待久了就誤以為大家是同伴,而是因為他的方案太蠢了,蠢到超出我想象的下限。
這種做法沒有任何成功逃命的可能。我就算到最山窮水盡的時候都不會這麼做,因為那是在自殺。
他的形骸已被碾碎,成為不可能再發光的一灘泥。
若他是在以逃跑的方式來自殺,他成功得很徹底。
并且還拉上了所有人陪葬。
除了我。
因為發光異能者的死亡,我身上的光線也在逐漸黯淡消逝。
我有點擔心吞光者留下我,是不是能發光的我也被它當做食物。
可直到光線徹底消失,這件事也沒有發生。
我在黑暗中脫力地跪倒在地。
有東西似乎輕輕點了點我的肩。那隻可能是這裡除我以外的另一種生物。
吞光者。
為什麼?
我自問。為什麼我能夠下來。
仿佛某種天啟,我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能力。
它就像我的手和腳,就像我的呼吸,原來它一直都在。
那是一種心靈控制術。
我的膽小害怕就是這份能力的燃料。
我能扭曲其他對象的心靈,讓其對我産生興趣。我對其産生的恐懼,會被平等地轉化為其對我的……偏愛。
太好了,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害怕了。
我在害怕中顫抖着掉下眼淚,又如蒙大赦般地欣喜。
我害怕吞光者,所以它不會再厭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