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街大量引進納維智科的機器人,這件事在第二天一早引爆了全球焦點,熱議不斷。
有支持的、反對的、觀望的、震驚的。
住在臨水街附近的居民,看到成批的車輛将機器人運到臨水街。
記者紛紛的圍到臨水街詢問。
臨水街的發言人一一回答了記者們的問題,并且向對方保證,不會裁減公務員,人與機器人以及人工智能,必然要面臨共存,不能一味的排斥,所以臨水街走出了這一步。
話說的是非常漂亮的。
臨水街敞開了大門,邀請記者進去拍攝機器人工作的樣子。
隻見這些機器人有條不紊地穿梭在不同的工作區處理事物。
他們會進行衛生打掃、倒咖啡、打印文件、接電話回答問題,以及處理複雜的問題,甚至還會修電腦。
機器人結合了人工智能,模仿人類智慧。
整個臨水街一夜之間成了高科技的殿堂,全球第一個大範圍引入機器人員工的政府,開創了新的時代。
受此次事件影響,納維智科的股價再一次飙升。
官網上的機器人預定量激增。
已經有機器人一批一批地送入了提前預定的家家戶戶。
機器人有不同型号,功能越高級,越是與人類相似的機器人,價格就越貴,普通機器人價格就比較實惠,但是能夠滿足日常基本需求。
很多人早在兩年前就開始攢錢,希望未來能夠買一台納維智科的機器人。
整個國家似乎都洋溢在科技大爆炸的激動中,一夜變天。
拿到機器人的人們,迫不及待地開始使用,并且在網上發表關于使用機器人的心得。
一天的時間過去,沒有任何一台機器人出故障,偶爾會有一些小bug,但是并不影響使用,用戶一旦反饋之後,公司立刻就會派技術人員去免費檢修維護。
這場機器人購買熱潮席卷全球。
*
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傾灑進來,翟仲廷正坐在辦公桌後,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李求真則坐在他對面,一身黑色女士西裝,面容冷靜,雙手放在膝蓋上,姿态從容。
“翟總,公司業務擴展得相當快,尤其是幾項海外的并購案。為了防範未來可能出現的風險,我認為您有必要對家族财産進行重新規劃,尤其是信托和遺産部分的細節。公司的資産越來越多,涉及的法律關系也越來越複雜,提前準備好這些事宜能避免将來不必要的法律糾紛。”
翟仲廷擡頭,眼神中帶着些許興趣,但更多的是冷漠。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我這幾天比較忙,能處理的法律問題你決定,實在有疑問再來找我。”
李求真微微一笑,繼續遊刃有餘地解釋:“我可以為你處理所有的法律文件,但涉及到你父母的部分,最好還是親自确認一下。他們是信托基金的受益人之一,涉及的資産也非常龐大。為了确保将來一切順利,我打算去拜訪他們,核實一些信息并讓他們簽署文件。”
翟仲廷皺了皺眉,似乎對這些細節并不感興趣,但他習慣了李求真的專業性。
幾秒鐘的沉默後,他點了點頭:“去吧。盡快把這些事情處理好,我不想将來有什麼麻煩。”
李求真點頭表示明白,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銳利,“好的翟總,那我先去忙了。”
李求真起身,要離開辦公室。
就在她剛邁出幾步之時,蓦地,翟仲廷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李律師。”
李求真的腳步戛然而止,她迅速轉過頭,眼神中帶着一絲詢問,“翟總,還有什麼事嗎?”
翟仲廷漫不經心地放下了手中的鋼筆,他慵懶地将手肘搭在那張寬大的實木桌上,深邃的目光猶如一泓深不見底的幽潭,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犀利無比地凝視她,“你是我遇到過的最為出色的律師,我應該早幾年遇到你,能少了很多麻煩。”
李求真面容沉靜,不卑不亢地回應道:“多謝翟總的器重,不過現在遇到,似乎也不算晚。”
“嗯。”翟仲廷微微颔首,單手優雅地撐着下巴,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語氣帶着幾分随性,“李律師,你的原生家庭怎麼樣?”
李求真微微蹙眉,顯然對這個問題感到些許突兀,“什麼?”
“我們随便聊聊,我希望多了解一下我的法律顧問。”
李求真坦然道:“我的原生家庭一般般吧,跟很多人差不多。”
對上李求真的眼神,翟仲廷嘴角的笑容愈發肆意,“李律師,精準的回答我,不要這樣泛泛的。這一般般,是如何一般般?”
李求真抱緊了手中那沓厚重的文件,神色自若地往他的辦公桌前邁了幾步,從容回答道:“我出生在偏遠的鄉村,父母都是普通農民,為了生計常年外出務工,我是留守兒童,基本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那你如何照顧自己?”翟仲廷追問,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
李求真的眼神變得悠遠,仿佛陷入了往昔的回憶,“自己上學,自己回家,自己做飯。有時候外婆會來照顧我。”
翟仲廷似乎被勾起了濃厚的興趣,身體微微前傾,“那你還記不記得,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做飯,自己照顧自己的?那時候你幾歲?”
有些記憶已經在歲月的長河中變得模糊不清,李求真努力回想着,緩緩說道:“大概七八歲吧,拾柴燒火,在我們那窮鄉僻壤,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那你父母感情好嗎?”
提到這個,李求真的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目光中似有陰霾掠過,瞬間暗淡了幾分,“在我的記憶裡,他們似乎每日都在無休止地争吵,我甚至期望他們可以分開。”
“所以你的原生家庭并不好。”翟仲廷的語氣平靜如水,卻又暗藏波瀾。
李求真微微仰頭,神色堅定,“很多人都這樣,我沒什麼特别的,而且我也不算特别慘的。”
“很多人都這樣,不代表正常。”翟仲廷輕輕旋轉着座椅,目光悠悠地盯着她,仿佛能洞悉她内心深處最隐秘的角落,“把苦難當成正常,别人有,你也有,甚至認為别人比你更慘,那苦難永遠不會終結。”
李求真微眯着眸子,心底忽然湧起一股疑惑,覺得他這番言語似乎别有深意,“翟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提到這個?你的父母感情很好,而且你的出身也很好,不是嗎?”
“你說的對,我出身好,比你好太多了。”翟仲廷霍然站起,身姿挺拔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雙手潇灑地插在褲袋中,留給李求真一個略顯孤獨的背影。
他的目光仿若被酒氣醺染,迷離而矛盾,嗓音低沉淡漠地開口,“好的程度你無法想象,在這樣的家庭出生的人,是不會感受到,什麼叫真正的人間苦難。”
李求真聽到他的聲音,那聲線竟嘶啞了幾分,仿佛從這寥寥數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某些隐匿的情緒。
“翟總,人生不可能始終一帆風順,我相信即便像您這樣的人物,定然也承受過諸多不為人知的壓力與磨難。”
翟仲廷轉過頭來,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李律師,你有沒有恨過這個世界,在你最苦的時刻,沒有任何人向你伸出援手,理解你的苦衷,同情你的遭遇,沒有給予你哪怕一絲一毫的支持,甚至還會踩你一腳,這個社會充斥着冷漠與自私。”
李求真微微垂着眸子,神色凝重,她在全神貫注地認真思考這個尖銳的問題。
“有過對不對?”翟仲廷轉過身,目光灼灼且認真地凝視着她。
李求真輕輕點頭,“是有過,不過,那都過去了。”
“可是你不能保證未來你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李求真微微蹙起秀眉,“我無法保證,不過我這樣的人,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沒錯,你掀不起什麼風浪。”翟仲廷大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有力地撐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略帶深意的笑容,“悲慘的個體,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但他們可以走上絕路,揮刀向路人,造成個體的悲劇,不是嗎?”
李求真鄭重地點頭,“是的,但他們不應該這麼做。”
“沒錯,不應該。無論承受多少苦難和不公,都要善良。可是當一個人被逼到絕境,還顧得了這麼多嗎?這樣的人,渴望這個世界都能看到他的憤怒和絕望,他的靈魂已經崩塌,又怎麼會在乎所謂的道德審判,那些尖刻的嘲諷,反而會成為他磨刀殺人的利器。李律師,你會指責這樣的人嗎?”
翟仲廷的神情依舊保持着慣有的沉穩與内斂,隻是眼眸中隐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每個字都吐得清晰而有力,讓人難以捉摸其真實情緒,卻又能感覺到他話語中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