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彎着腰,滿臉溝壑縱橫,額頭的汗珠如雨般滾落,那雙眼睛在滄桑的面容中顯得格外純淨。
翟仲廷眉頭緊蹙,将車窗降下一條縫隙,語氣冰冷地喝道:“你幹什麼?”
“你要買蘋果嗎?”老農的聲音微弱而膽怯,仿佛生怕觸怒眼前這位富貴之人。
翟仲廷眉頭皺得更緊,滿臉厭惡地回道:“不買。”
老農身上那股刺鼻的酸臭汗味,肆無忌憚地透過車窗縫隙鑽進車内。
這味道瞬間讓翟仲廷回想起在巴拿馬那座猶如地獄般的監獄中,所經曆的種種不堪,那些令人作嘔的惡臭男人。
刹那間,他的目光猶如燃燒的烈焰,幾近失控。
老農的聲音帶着哭腔,顫抖着說:“我便宜賣給你,你買一兩個都行。我今天沒趕上收蘋果的,他們走了。”
他邊說,邊用粗糙黝黑的手擦拭着臉上淚水與汗水交織的痕迹。
他沒有一句刻意賣慘的話語,可是,身上破舊不堪的衣着,被汗水浸濕,以及布滿歲月痕迹的蒼老臉龐和奪眶而出的淚水,無一不在訴說着他對錢的極度需要,哪怕是區區幾元錢。
“不買,滾開。”翟仲廷毫不留情地将車窗猛地合上,将這世間的悲慘與無奈一并隔絕在外。
老農隻得無奈地後退一步,用髒兮兮的袖子胡亂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突然朝着車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打擾你了。”
他佝偻的身軀,背着身後一筐沉重的蘋果,艱難地邁着步伐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擔,沉重又無力。
翟仲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後一腳将油門踩到底,豪車瞬間如離弦之箭般揚長而去。
一陣滾滾塵煙呼嘯而過,朝着老農無情地撲去,老農隻得将身子背轉過去,以躲避這漫天的塵埃。
隻見那輛他這輩子想都不敢想、從未見過的豪車,眨眼間便消失在他迷茫而又無助的視野中。
他賣一輩子蘋果,或許連一個車輪子都買不起。
老農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許久,終于精疲力竭,實在是走不動了。于是,他将身上的蘋果筐緩緩卸下來,重重地放在地上,自己則像一攤爛泥般坐在路邊,靠在蘋果筐上,打算稍作歇息。
望着這一筐色澤鮮紅的蘋果,他的淚水再次決堤而出,無聲的哭泣仿佛在控訴着一切的不公。
就在這時,一陣震耳欲聾的汽車呼嘯聲由遠及近,在耳邊愈發清晰。
老農順着聲音望去,隻見剛剛那輛黑色的豪車一個急刹車,尖銳刺耳的聲音劃破長空,驟然停在了他的面前。
車門打開,翟仲廷高大的身影從駕駛位走下。
他臉上戴着一副墨鏡,墨鏡下的眼眸冷若冰霜,讓人不寒而栗。
“多少錢一斤?”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
老農立刻從地上連滾帶爬地起來,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我給你一塊錢一斤。”
翟仲廷從懷中掏出皮夾,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全要了。”
老農一聽,震驚得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全要了?可是你買那麼多吃不完的。”
翟仲廷根本不理會他,将皮夾中所有的現金一股腦地抽了出來,将一疊百元鈔票,不由分說地塞到他懷裡。
老農還沒來得及接過,就連忙說道:“太多了,太多了。”
翟仲廷卻視若無睹,直接将錢強硬地塞進他懷裡。
老農接過錢,污濁又顫抖的雙手數了數,一共 1200 塊錢,“太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隻抽了一張百元鈔票,其他的全都還了回去。而且他一臉苦惱,這 100 塊他根本找不開,于是小聲嗫嚅道:“你有零錢嗎?”
翟仲廷根本不接,隻是用遙控器對準後備箱輕輕按了一下。
後備箱緩緩打開,翟仲廷語氣冰冷地命令道:“把蘋果全倒進去。”
老農說:“那這錢您拿着。”
“别廢話。”翟仲廷那冰冷肅殺的眼神狠狠瞪向他,老農心頭猛地一顫,顫顫巍巍地将蘋果筐背了起來,走到後備箱。
他将筐放在地上,雙手捧幾個,小心翼翼地放在後備箱,重複動作。
翟仲廷有些不耐煩了,皺着眉頭說:“直接往裡倒,你這樣要拿到什麼時候?”
老農說:“倒進去,蘋果會被磕壞的。”
“讓你倒你就倒,我趕時間。”翟仲廷的聲音,可以說是兇神惡煞。
老農有些怕,隻能将蘋果框擡起來,極其輕柔地将蘋果倒了進去,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絲磕碰。
蘋果倒完之後,老農剛将筐抽出來,後備箱的門便無情地合上。翟仲廷打開車門上了駕駛位,豪車瞬間如一陣狂風般揚長而去。
老農愣愣地站在原地,手中緊握着那疊鈔票,他試圖追趕,可兩條腿怎能跑得過四個輪子的車,隻能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小夥子,你的錢,你的錢。”
*
納維智科公司門口。
翟仲廷剛将車戛然停下,助理和保镖便如訓練有素的獵犬一般,迅速而敏捷地疾步上前迎接。
翟仲廷冷然打開車門下車之後,随手便将車鑰匙粗暴地扔給了助理。
“把後備箱打開。”他的聲音猶如從寒窟中吹出的冷風,不帶一絲溫度。
“好的。”助理唯唯諾諾地應道,即刻打開了後備箱。
當他走到後備箱時,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隻見裡面裝滿了色澤鮮豔、紅如寶石的蘋果。
蘋果個大圓潤,水分飽滿得幾欲滲出,僅是看上一眼,就覺其鮮嫩多汁、美味可口。
“把這些都分了。”翟仲廷的命令簡潔冷酷。
助理滿臉疑惑地望着自家老闆,小心翼翼地問道:“翟總,您怎麼突然要送我們蘋果?”
他心中滿是狐疑,這位向來冷酷無情、心硬如鐵的老闆,絕非是那種會貼心地跑去買蘋果送給員工的善主。
翟仲廷微微眯起那狹長的眸子,犀利如劍的目光瞬間刺向助理。
助理心頭一驚,趕忙連聲說道:“好的,我馬上拿去分。”
翟仲廷轉身欲走,剛邁出兩步,卻又蓦地回過頭來,說道:“這車送給你了。”
助理震驚得嘴巴大張,難以置信地問道:“送給我?為什麼?”
翟仲廷目光冷漠地盯着車廂裡的蘋果,聲音仿佛帶着冰霜的寒意,冷冷地說道:“因為髒了。”
他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無情地切割着空氣,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