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黯淡的月色勉強勾勒出醫院輪廓的一角。
大樓的輪廓在黑暗中顯得陰森而詭谲,路燈在風中搖搖欲墜,昏黃的燈光時明時滅,如将熄的殘燭,努力掙紮卻又無力對抗無盡的黑暗,飛蛾亂舞的影子在地上瘋狂地跳躍,似是在進行一場絕望的狂歡。
就在這時,黑暗的空氣,忽然破開了一個口子,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鑽了出來。
她穿着一襲黑衣,踩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醫院。
此時的醫院,寂靜得令人心悸,偶爾傳來的幾聲病人的呻吟,走廊裡的燈光昏沉而壓抑,長長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如通往不歸路。
其中一間病房裡,一名年輕的男子,瘦骨如柴地躺在病床上,形銷骨立的身軀仿佛被病魔抽幹了所有的生機。
病床不遠處,一個同樣年輕的女子躺在一張可伸縮的陪護床上,睡得正沉,她的眉頭緊蹙,似是在夢中也承受着無形的壓力。
病房的門傳來一陣微小的動靜,接着被打開了一個門縫,男子猛地睜開眼睛,那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眸此刻充滿了恐懼與絕望,慘白的臉色往門口看去。
隻見黑衣女子悄然無聲地來到病床前,拿出一個卷軸展開,“乙方周辰剛,今天是履行契約之日。”
男子忽然打了個哆嗦,他艱難地吞咽着口水,雙唇顫抖,渾身如篩糠般發抖,心中滿是對死亡的恐懼和對塵世的不舍。
“我,我能不能再跟我妻子最後說幾句話?”男子的聲音顫抖着,帶着哀求,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戀。
“我已經給了你 24 小時告别。”女子冷漠地靠近病床邊的男子,擡起手,毫無憐憫之意。
男子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陪護床上的女人,低垂的眼眸中滿是深情與無奈,他壓低聲音開口:“老婆再見。”
他閉上眼睛,緊接着頭頂傳來一束光打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慢慢的,男子緊繃的身體變得松弛,他的臉色依舊是慘白的,可是面上卻浮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那是一種極度滿足喜悅,仿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世間最美好的景象。
第二天一早,陪護床上的女子昏昏沉沉,她睜開眼睛,感覺身上十分酸痛。
她起身之後看到丈夫依然在床上躺着,她輕輕歎了口氣,疲憊地掀開被子下床來到病床邊握着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是冰涼的。
女子的眼神瞬間變得驚恐,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老公,老公!”她的聲音凄厲而絕望,眼眶瞬間盈滿淚水。
她瘋狂地搖晃着他的身體,哭着喊道:“醫生,醫生!”
*
一大早,慕秉持和紀遇起床。
兩個人互相看着彼此,紀遇的眼神如往日一樣,可是慕秉持的眼神卻變了。
昨天晚上他們同床共枕,雖然什麼都沒有做,但是對于慕秉持來說已經是天雷勾地火。
吃早餐時,紀遇大快朵頤,慕秉持知道她喜歡吃酸奶拌折耳根,就讓廚房準備了。
雖然廚子很疑惑,但是還是按照要求準備。
紀遇問道:“雲霓怎麼還沒起來?”
慕秉持:“她還睡懶覺,讓她睡吧。”
“哦。”紀遇沒有多問。
她從口袋裡拿出掃描儀,給李求真打了過去。
很快,手機那頭接通,“喂,求真,吃早餐了嗎?”
李求真:“還沒吃呢,我上班路上買一點。”
紀遇看了一下時間,“今天不是周末嗎?你要上班?”
李求真:“昨天我的客戶死了,他有一些财産問題需要解決,我現在要去他家裡見他的老婆和女兒。”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你今天有空呢,想帶你去看恒星死亡,既然你沒空那就算了,我也不去了。”
慕秉持立刻放下手中的餐叉,用嘴型告訴她,“我有空。”
紀遇沒看到,垂着眸子一臉低落。
李求真,“我也想去,不過我得把手頭的工作忙完。我的客戶死的挺慘,好端端的從商場的穹頂上面掉下來摔死,他老婆孩子肯定很痛苦。”
“等等,你客戶是不是個男人,胖胖的,秃頭?”
李求真:“是的,你怎麼知道?”
紀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我想跟你一起去見他老婆孩子。”
紀遇将掃描儀放在桌面上,大口地将酸奶拌折耳根扒光之後站了起來,“我要出去忙了。”
慕秉持也跟着站了起來,剛要說想跟紀遇一起過去,這時,陳管家匆匆走了過來,“慕先生,昨天晚上我看到二小姐哭着跑回房間裡,今天早上我敲她的門,她讓我滾開,她從來都沒有這樣過,我有點擔心。”
她幾乎看着二小姐長大,二小姐不是那種嚣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千金。
慕秉持和紀遇聽到這話,都有些擔心。
紀遇開口:“我去看看她。”
慕秉持想了想:“要不你去找李律師,我去看看我妹妹,我們分頭行動,有什麼事就互相聯系。”
紀遇:“那行。”
之後,紀遇出了門,慕秉持到樓上去。
*
“雲霓,你怎麼了?把門打開。”慕秉持上樓之後,來到慕雲霓的房門口,焦急地拍打着房門,聲音中透着關切。
“走開,别煩我,全都走開!”屋内傳來慕雲霓歇斯底裡的怒吼,仔細聽她的聲音,分明還帶着些許哭腔。
慕秉持轉頭看了一眼女管家,眉頭緊蹙,目光中滿是疑惑,“你說她昨晚哭着進來的?”
陳管家趕忙點頭,神色緊張,“她當時還穿着吊帶裙,披頭散發的,好像從哪回來。”
慕秉持若有所思,目光變得深沉,他擡起手又是敲了敲門,語氣嚴肅,“你要是不開門,我就用鑰匙進去了。”
“走開,我讓你走開,你聽不到我的話嗎?滾開!”慕雲霓的聲音近乎瘋狂,充滿了抗拒。
慕秉持轉頭跟管家說,“把鑰匙拿來。”
楚管家時刻都将鑰匙帶在身上,她的手微微顫抖着,從一串鑰匙裡精準地拿出了其中一把。
慕秉持直接将慕雲霓的房門打開走了進去。
“滾開!”慕雲霓直接一個枕頭扔了過來,眼神充滿憤怒,面容因哭泣而略顯浮腫,頭發淩亂地散在臉上,猶如一隻受傷後發狂的小獸。
慕秉持接住枕頭,他一隻手拎着枕頭,另一隻手沉穩地将門關上,而後大步往慕雲霓的床邊走來。
慕雲霓用被子将自己蓋過頭頂,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像一隻受傷後尋求庇護的小刺猬。
慕秉持将枕頭放在床上後,坐在了床邊,問道:“你跟趙川又怎麼了?”
她時常與趙川鬧别扭,可這麼大的脾氣倒是少見。
慕雲霓沉默不語,仿佛将自己封閉在了一個無聲的世界裡。
慕秉持接着追問:“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你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