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壽命是很長，但是也到達極限，我已經六百九十三歲了，相當于人類的一百歲。”

很顯然，他已經油盡燈枯，可是他看起來不像人類那樣的蒼老。

紀遇和慕秉持将他扶到椅子上，讓他坐下，紀遇接着問：“衛子夫身體裡的能量是怎麼回事？”

“十一年前，我上山打獵，看到山腳下有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她被野獸咬傷，奄奄一息，她告訴我她叫衛子夫，有一個弟弟叫衛青，希望我可以把她的屍體送回家。”

“觀察地球時，我也熟讀曆史，聽到衛子夫這個名字，我想，這可能是宿命讓我來到這裡。當時，我已經察覺自己活不了太久，回現代無望，更何況我的種族隻剩我一個，在哪都一樣。我就将最後一點源核注入衛子夫的體内，以替代她無法修複的器官功能，原本隻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可沒想到能量與她的身體高度契合，形成了奇異的共生關系，使她得以奇迹般的恢複。”

紀遇接着問道：“我星艦上的弦能晶體發生裂變反應，勉強度過危險，維持航行之後，卻發現來到兩千多年前的地球。是否是這股能量把我們帶到這？”

卡戎點頭：“這股能量會因宿主的情緒波動而釋放出輕度或者重度的時空湍流現象。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以她師父的身份在她身邊教導她，尤其是教她如何控制情緒。但上次她喜歡的男人被殺，以至于她情緒激動，可能因為這樣，所以釋放出的時空湍流和你的引擎産生了作用，導緻晶體裂變，形成了一條臨時的時空裂隙，将你們卷入漢朝。”

紀遇皺眉：“意思是，衛子夫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時空異常源？”

卡戎：“可以這麼說。”

幾個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紀遇來到醫療艙，旁盯着衛子夫，若有所思。

慕秉持似乎想到什麼，立刻問道：“衛子夫身體裡的能量根據她的情緒所波動，或大或小，那有沒有可能，她情緒在進行大的波動時，可以再開啟一道裂縫，把我們送回去？”

紀遇：“理論上可以這樣，但是不光需要衛子夫情緒的釋放，還需要超維引擎的弦能晶體共同作用，但晶體現在已經搖搖欲墜，未必能有效。不過……”

紀遇看着全息影像，自言自語般：“如果用卡戎飛船的引擎作為主能量源，再用機遇号的弦能晶體穩定場域，或許可以建立一個穩定的超維場，分流能量，确保地球周圍的時空不會受到撕裂影響。”

慕秉持：“可你說，弦能晶體搖搖欲墜，能承受得住嗎？”

還不等紀遇回答，卡戎語氣嚴肅：“如果能量場失控，地球的空間結構可能會像我的母星一樣，被徹底摧毀，我不會冒這個險。”

紀遇眼神堅定：“我知道這聽起來危險，但所剩的源核能量，僅僅是一塊碎片，它的規模和母星當年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而且現在有機遇号，這是一艘銀河級的星艦，隻要将能量分散到一個臨時建立的場域節點，能有效避免能量集中導緻的坍塌風險。”

紀遇一邊說，一邊設計三維能量流動模型。

屏幕上，能量場以球形結構穩定流轉，周圍點綴着多個小節點，像一顆布滿衛星的小行星。

紀遇指着屏幕上的節點：“這是我設想的分流機制。通過調整弦能晶體的頻率，讓它與湍流真空引擎産生共振，能量會被轉移到這些節點，而不是直接作用于地球的時空結構。我會用機遇号作為跳闆，承擔主要的能量負荷。這樣一來，地球不會直接暴露在能量場中。”

慕秉持疑惑道：“可是，機遇号的晶體能承受多大的能量負荷？一旦超出臨界值，機遇号可能會被撕碎。”

紀遇露出微笑，似乎早有準備：“這是我最想展示的地方。”

她調出了一段複雜的數學公式，屏幕上一連串方程和能量曲線開始滾動。

“可以重新調整了弦能晶體的頻率參數，把它設定為波動性模式，而不是單一穩定模式。這樣晶體會像彈簧一樣吸收多餘能量，緩慢釋放到節點中。類似于讓機遇号像減震器，把過多的能量分散開來，穩定整個能量場。”

李求真問：“之前說瓦列恩的湍流真空引擎，能直接汲取量子真空中的零點能量作為動力，可是，也得引擎裡有源核吧，源核在衛子夫身上，飛船如何啟動？”

紀遇在操作台前，仔細觀察卡戎飛船的湍流真空引擎：“源核空了，但并不影響引擎内部的基本能量轉換機制。湍流真空引擎有一種類似于備用的模式，并不完全拒絕外部輸入。這可能是瓦列恩科學家設計的安全機制，确保即便源核耗盡或被移除，飛船也能利用外部能源緊急啟動。”

卡戎有些震驚：“那麼短的時間，你靠表面的三維圖和一些簡單的數據，就弄清楚了我們的引擎？”

他們的引擎設計極為複雜，絕大部分文明都搞不懂，就算能懂，也需要長時間的研究，可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明白了。

她絕對不是地球人。

紀遇平靜地說：“你的飛船雖然源核被轉移到衛子夫身上，可引擎系統是完整的。機遇号的弦能晶體，有特殊的調整能量頻率能力，能夠模拟源核的功能，雖然效果大不如源核，但也能雪中送炭。”

李求真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卡戎凝視屏幕，半信半疑：“理論上可行，但一旦節點分布出現偏差，整個能量場還是會失控。”

紀遇快速切換屏幕，展示一張星圖：“可以利用地球的引力場作為天然錨點，讓能量分流路徑自動校準。如果再結合你的引擎内部控制系統，這種偏差可以控制在極小的範圍内。你一開始不敢嘗試，也是因為隻有你一艘小飛船，可現在不一樣，有機遇号幫忙，可以分散這種風險。”

卡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轉過頭看向醫療艙裡的衛子夫，“可子夫的情緒，是能量的觸發點，她無法保證自己完全穩定，以及情緒波動時，能量是否夠。日常的哭、笑，這些是不足以觸發，必須要大喜或大悲。她的性子這麼多年來已經被我訓練的十分沉穩。”

紀遇：“再怎麼沉穩，總有情緒激動的時候，或喜或悲。”

卡戎沉默片刻，最終歎了口氣：“我無法否認你的理論。既然你能想到保護地球的方法，那我會協助你完成。但我并不了解你的機遇号是否有這個能力。”

紀遇：“我可以帶你上去看看，但是……”

卡戎：“但是什麼？”

紀遇：“我們的穿梭機和通信系統全都被你破壞，無法聯系上機遇号。”

卡戎：“可以乘坐我的飛船。”

慕雲霓：“你的引擎的源核，不是已經轉移到衛子夫身上了嗎？怎麼啟動？”

卡戎：“飛船上還有常規的推進器可以使用，隻是不能超光速。”

紀遇：“太好了，那我們回機遇号吧。”

＊

半個小時後，衆人到達機遇号。

慕雲霓激動大喊：“終于回來了！我要去洗澡！”

她沖進全向電梯，直奔自己的房間，一邊跑一邊抱怨：“我受夠了古代，打死也不向往穿越了！”

李求真無奈地跟在後面：“你慢點。”

慕雲霓和李求真回到房間。

慕秉持在機遇号操控台，紀遇讓他檢查機遇号的航線和各項系統狀态。

衛子夫還在卡戎的飛船裡昏迷。

紀遇帶着卡戎走向機遇号引擎室，一路上，卡戎目光打量着飛船内部，神情複雜。

他的聲音低沉：“這艘星艦，隻有你們幾個駕駛就行？”

“是的，我改造成了全自動化系統，絕大部分情況，小冰可以解決。”紀遇打開引擎室的大門，裡面複雜的設備和閃爍的光束映入眼簾，“這裡是引擎室。”

卡戎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巨大的引擎核心上，半晌才開口：“這麼大的星艦，靠你一個人維護，看來你真是個天才。”

紀遇淡淡一笑：“我也不想一個人維護，這不沒辦法嗎？我沒有那麼多的船員。不過你現在相信了吧，機遇号有這個實力可以分散風險。”

卡戎卻收斂了笑容，語氣冷了下來：“可是，分散風險不意味着完全沒有風險，你真的要讓地球冒這個險嗎？”

紀遇停下腳步，轉身直視卡戎：“如果不承擔風險，我們隻能被命運擺布，你應該明白這種感覺。而且我必須要回到地球，要不然地球會面臨更大的風險。”

卡戎：“為什麼這麼說？難不成地球很需要你們幾個人嗎？”

紀遇：“這件事很複雜，總之我們必須要回地球。而且我們幾個人留在這，很可能也會幹擾曆史發展，後果不可預測。而回去，我可以盡量把風險控制在可控的範圍之内。”

卡戎沉默了片刻，靠近引擎護欄，嘴角浮現一絲笑：“好吧，如果你能控制，那就聽你的。”

“小冰，顯示弦能晶體的能量曲線圖。”紀遇輕聲說道。

小冰的聲音溫柔而理性：“弦能晶體當前能量波動在安全範圍内，曲線圖已上傳到主屏幕。”

牆壁上的屏幕出現了能量曲線圖。

卡戎盯着屏幕上複雜的波形，假裝若有所思：“看來小冰對你的幫助很大。”

紀遇笑了笑：“小冰幫了我太多忙。”

卡戎嘴角微微上揚，他趁紀遇轉身操作屏幕時，悄悄從袖口中滑出一塊指甲大小的金屬芯片。

這塊芯片是他從自己的飛船上帶來的幹擾裝置，專門設計用于短時間内入侵并癱瘓敵方系統。

趁紀遇專注于調整弦能晶體參數時，卡戎假裝靠近觀察，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引擎室的終端接口，那是小冰的主要數據流接入點之一。

“紀遇，你的思路很有意思，可你如何處理弦能晶體的過載反應？”卡戎随口提問，引開紀遇的注意力。

紀遇并未停下手中的動作，耐心地解釋：“通過調整頻率波段，讓晶體的波動與真空引擎共振。”

卡戎往後退了幾步，快速将芯片插入終端接口。

芯片啟動後，迅速釋放出一組複雜的病毒代碼，開始幹擾小冰的核心數據流。

紀遇正準備繼續調整參數，卻發現小冰沒有像往常那樣主動提供分析數據。

她愣了一下：“小冰，運行能量分析。”

過了幾秒，小冰的聲音響起，但語調聽起來有些遲緩：“系統分析中……一切正常。”

紀遇皺了皺眉：“小冰，你的狀态聽起來不對，重啟一下核心模塊。”

然而，小冰的聲音再次傳來：“核心模塊運行穩定，無需重啟。”

紀遇心中隐隐覺得不對勁，剛一轉身，忽然，卡戎的動作迅速得像一陣風，他按下手套上的按鈕，一股強烈的電流瞬間擊中了紀遇。

紀遇身體僵直地倒下，昏迷過去。

卡戎的目光落在引擎核心上，迅速開始在引擎控制台上輸入指令，調整頻率，要讓引擎過載，摧毀機遇号。

雖然機遇号主程序被卡戎幹擾，可是子程序接手，控制台上顯示需要他輸入聲控密碼。

卡戎冷冷地看了一眼紀遇，随後離開了引擎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