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紀遇伫立在機遇号的中央控制室,周身被全息屏上跳躍閃爍的星艦系統實時數據流環繞。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飛速遊走,急切地想要挖掘出更多線索,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這時,慕秉持的手機突兀響起。
他掏出手機接通,聽筒裡傳來的聲音讓他瞬間變了臉色,他眉頭緊蹙,立刻對紀遇說道:“是周秀霖,她找你有急事。”
紀遇聞言,迅速接過手機,放在耳邊,簡短而有力地回應:“喂。”
周秀霖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紀遇,無限部的行政大廈剛剛遭到襲擊,死了兩百多人,襲擊者還留下了‘血債血償’四個字。一定是沃洛。”
紀遇的心猛地一揪,沃洛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不假思索地說道:“我馬上過去。把具體坐标和損失報告發給我。”
“你要小心,”周秀霖在電話那頭叮囑道,“無限部已經亂成一鍋粥,冷卓堯現在恨不得把整個地球翻個底朝天,也要把沃洛揪出來。”
通訊結束,紀遇轉身看向慕秉持。
慕秉持的目光在她臉上緩緩遊移,眼神中藏着擔憂與關切,低聲說道:“沃洛必死無疑,你救不了他。”
“如果他非死不可,那真正的罪魁禍首更不應被放過。可現實呢?沒人會去追究冷卓堯的責任,這公平嗎?”
紀遇咬緊牙關,眼中滿是不甘,“我得下去一趟。”
慕秉持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我明白沃洛的痛苦,也同情他的遭遇,但他炸死了兩百多人,不管有多大的冤屈,都得付出代價,地球就是這樣殘酷又現實。真到那時,你得做抉擇,要是執意維護他,你也會深陷麻煩,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紀遇聞言,目光淩厲地瞥了他一眼,猛地甩開他的手,質問道:“憑什麼隻讓他一人承擔後果?是誰殺了他的妻女,把他逼入絕境?不正是你們人類嗎?”
慕秉持看着情緒激動的紀遇,心中滿是無奈,脫口而出:“那你想怎麼做?放了他?”
“那你又想怎樣?殺了他,讓他們一家死絕嗎?”紀遇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難以抑制的戾氣,直直地逼視着慕秉持,眼眶微微泛紅,“人類所謂的正義,不過是站在自己立場上的審判!所謂的普世價值充滿了雙标和虛僞!”
慕秉持怔怔地看着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在乎什麼沃洛,亦或是人類所謂的正義,我隻在乎你的安危,我擔心你。”
紀遇冷漠道:“我不需要你擔心。地球人可以用自己的視角看待問題,你不需要在乎沃洛,這沒什麼錯。但我必須在乎,如果我也用你們的視角看待問題,我憑什麼跟其他生命接觸?”
慕秉持似乎從紀遇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排斥,不僅僅是對他,而是整個人類的排斥。
紀遇強壓下心裡産生的無名火,語氣緩和了些,“走吧,我送你回地球,接下來的時間你别跟着我了,我自己會處理。”
說完,她走進了電梯裡,電梯門并未關,她在等待慕秉持,“别愣着了,快過來。”
慕秉持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走進了電梯裡。
*
無限部行政大廈的廢墟外圍。
空氣中彌漫着焦土和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殘破的鋼筋混凝土如同巨獸的肋骨裸露在外。
紀遇靴底踩在碎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手中握着一台便攜掃描儀,試圖捕捉殘留的能量信号。
冷卓堯站在廢墟中央,滿臉怒火,眼神如刀鋒般刺向紀遇。
他的聲音低沉顫抖,“兩百多條人命,全是你那個外星朋友的傑作!紀遇,你要是沒幫他救女兒,就不會發生這種事,現在你的聖母心得到滿足了嗎?”
紀遇冷冷回應:“那你的自私得到了滿足嗎?一個八歲的無辜小女孩被你們囚禁在基地虐待,我必須要理解你們人類的惡行,這才叫不聖母?既然你們口口聲聲對聖母的深惡痛絕,那憑什麼要求沃洛被你們殺了妻女之後,還要像聖母一樣原諒你們,乖乖被你們殺?”
冷卓堯上前一步,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額頭,咬牙切齒道:“他是個威脅!我們是為了保護人類!”
“你隻是為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所以到處尋找目标當做敵人,你跟那些恐怖分子很相似,為了宏大的理由,無辜的平民都是你們襲擊的對象。”紀遇推開他,聲音如冰,“你真是令我作嘔。”
冷卓堯冷笑,眼中閃過一絲陰鸷,“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保他性命。但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得逞。他會為今天付出代價,用他的命!”
紀遇沒再回應,轉身離開。
冷卓堯在她身後吼道:“紀遇,你等着瞧,任何威脅地球的生命都會被鏟除!甯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紀遇握緊了拳頭,她轉頭看着那個站在廢墟上歇斯底裡的瘋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人類都是你這樣的想法,那你們不值得被拯救。”
*
接下來的幾天,地球各地接連發生襲擊,每一處都直指無限部的要害。
南美洲的無限部研究站被一枚高能粒子炸彈夷為平地,七十多名科學家葬身火海。
無限部在歐洲的聯合軍事基地也被摧毀。
沃洛的報複如同一張無形的網,迅速收緊。
最緻命的一擊發生在A國。
一場高級别會議在大廈内召開,包括A國總統在内的數十名政要齊聚一堂。
然而,會議進行到一半,一聲巨響撕裂天空,大廈在一團熾白的光芒中坍塌,爆炸的沖擊波将半徑五公裡的區域化為焦土。
總統和數十名政要無一幸免,A國政壇瞬間陷入混亂。
A國副總統臨危受命,成了臨時總統。
新聞畫面傳遍全球,廢墟中燃燒的火焰映紅了紀遇的雙眼。
她站在街道路邊的大屏幕旁,緊握雙拳。
慕秉持身形緊繃,伫立在紀遇身旁,嗓音壓得極低,透着幾分無奈:“他徹底瘋了,毫無節制地屠殺人類。”
紀遇的身子微微顫抖,聲音也跟着發顫,帶着濃烈的憤懑:“他是瘋了,被人類生生逼瘋!”
慕秉持眉頭擰成了個死結,“他已經殺紅了眼。襲擊與無限部相關的地方,或許還能找到理由,可他連總統都敢殺,他的報複範圍已經無限擴大!”
“是嗎?”紀遇眼眶充血,直直地逼視着慕秉持,“無限部是怎麼成立的?如果不是你們人類總統點頭批準,他們能如此肆意妄為,做出那些慘無人道的事嗎?”
慕秉持的呼吸一滞,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你的意思是,他們都活該?”
“我沒這麼說。”紀遇别過頭,聲音有些沙啞。
“你就是這個意思!”慕秉持雙手猛地握住紀遇的肩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我懂你的心情,可我們生來就是人類,擺脫不了這身份帶來的局限,隻能站在人類的角度去評判善惡。如今出了這種事,沃洛必須受到懲處,不然人類的憤怒無法平息。他們不會理解你,隻會把你也拖下水!”
紀遇用力掙開他的手,眼眶泛紅,倔強道:“我不需要他們理解!”
慕秉持眼眶泛紅,上前一步,聲音裡滿是焦急與懇切:“他們不理解你,就會把你當成敵人對付。你以為我隻是站在人類視角?不,我的眼裡自始至終隻有你!我不想你被卷進麻煩裡,不想看到你受傷害!”
紀遇微微一怔,緩緩擡起眸子,目光有些茫然又帶着幾分動容,怔怔地望着慕秉持。
此時,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兩人身旁。
司機迅速下車,快步來到紀遇面前,恭敬說道:“紀小姐,周長官請您過去一趟。”
紀遇剛轉身要上車,慕秉持下意識地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心裡全是緊張的汗水。
紀遇頓住腳步,輕輕抽回手,神色複雜,聲音卻盡量放得平淡:“别再跟着我了。要是他們真把怒火撒到我身上,你會被連累,你應該離我遠一點。”
她深深地看了慕秉持一眼,轉身坐進車裡。
車子緩緩啟動,留下慕秉持呆立原地,望着車遠去的方向,滿心憂慮。
*
半小時轉瞬即逝,紀遇和二人會面。
兩人面色如墨,會議室裡彌漫着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息。
周秀霖率先打破沉默:“紀遇,局勢徹底失控了。總統遇刺身亡後,副總統上位,成了臨時新總統。她剛一上任,就火速下達命令,要求超現部和38區不惜一切代價追殺沃洛。現在,我們必須全力以赴,集中所有力量對付他。”
紀遇眉頭微蹙,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你們特地找我來,是想讓我幫忙找他?還是你們擔心我已經找到他了,但是不告訴你們。”
兩人沉默。
紀遇接着說:“我不知道他的行蹤,否則我早就阻止了他的襲擊。”
鄭詩禮長歎一聲,語氣沉重得如同背負着千斤重擔:“我們一直都反對無限部那些滅絕人性的做法,也清楚沃洛的悲慘遭遇。但如今,他雙手已沾滿了太多人的鮮血,必須要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不然人類不會善罷甘休。”
紀遇深吸一口氣,胸脯劇烈起伏:“如果可以,能不能留他一條命?他不是天生的惡魔,是人類一步步把他逼到了絕境。”
周秀霖眉頭起,臉上寫滿了擔憂與無奈:“紀遇,你太天真了。誰能料到他接下來還會炸掉什麼地方?他已經徹底失控!”
紀遇忽然笑了,笑聲裡滿是嘲諷與悲涼:“當人類殘忍地殺害他的妻女時,就沒想過會有今天?到底是誰天真地以為,人類如此對待外星生命,還能全身而退,不遭到任何報複?”
鄭詩禮微微低下頭,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紀遇,你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局面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善惡來評判了,隻剩下立場。我們身為人類,在這種關頭,隻能站在人類這一邊。我答應你,會盡最大努力活捉他。但無限部那邊,冷卓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他恨透了沃洛,一心想要他死。”
紀遇緊緊咬住牙關,舌尖嘗到了一絲鐵鏽味,她心裡清楚,再争論下去也是徒勞。
她壓抑着情緒,低聲說道:“如果有辦法,你們一定要制衡無限部。任由他們這麼野蠻發展下去,地球早晚會被他們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他們那些極端殘酷的手段,必然會招來更猛烈的報複,外星生命不是吃素的。”
鄭詩禮和周秀霖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周秀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紀遇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提醒道:“紀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還是希望你别太冒險,他現在已經不是你曾經認識的那個沃洛,在他瘋狂的狀态下,說不定連你一起殺。”
紀遇緩緩吐出一口氣,神情疲憊卻又透着一絲決然,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望向窗外那片陰沉沉的天空,仿佛能預見即将到來的狂風暴雨 。
*
周秀霖安排的車緩緩停下,紀遇走下車,遠遠便望見慕秉持在穿梭機旁來回走。
紀遇眉頭微蹙,快步走上前,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你怎麼還在這兒?不是讓你别跟着我了嗎?”
慕秉持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滿是堅定與溫柔:“紀遇,我想明白了,我無條件站在你這邊,行不行?”
紀遇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下意識反問:“你說什麼?”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采取什麼行動,我都支持你。”慕秉持說着,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卻有力,“之前是我太狹隘,以單一視角看待問題。你說得對,人類殺害了他的妻女,如今遭到報複,這是不争的事實,我不該再與你争執。”
紀遇望着慕秉持,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真誠。
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疲憊與無力:“你想跟就跟着吧,我現在要回機遇号。”
她轉身走上穿梭機。
慕秉持暗暗松了口氣,立刻跟了上去。
機遇号内,中央控制室一片寂靜,金屬地闆冷冷地反射着全息屏散發的幽光,給整個空間增添了幾分冷峻的氣息。
紀遇站在控制台前,目光死死盯着監控畫面中沃洛離去的背影,那畫面像是被定格在她的視網膜上,他拿走物資的瞬間在她腦海中不斷循環播放。
紀遇的嘴唇微微顫動,喃喃自語:“無限部肯定是他的首要目标,但他心中的仇恨遠不止于此。他下一個目标,究竟會是什麼?”
慕秉持坐在旁邊的座椅上扶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先是襲擊無線部的行政大廈,然後是科研站,再接着是軍事基地和政客,這中間我覺得有關聯,感覺像是在層層疊進,或許可以分析相關性,來推測出他下一步的目的。”
紀遇點頭,“沒錯。”
她轉回控制台,“小冰,結合近期襲擊模式,進行目的分析。”
全息屏切換出一張全球地圖,紅點标記着沃洛此前的襲擊地點。
南美研究站、歐洲訓練基地、A國總統會議大廈。
每一個點都與無限部或其支持者直接相關。
小冰的聲音響起:“襲擊模式顯示,目标選擇具有遞增的象征性與影響力。南美站是科研核心,歐洲基地是軍事支柱,A國總統是政治決策者。”
紀遇盯着屏幕上的畫面,忽然想到什麼,“下一目标,很可能指向司法。”
她猛地放大地圖,目光鎖定A國首都,“最高法院,他要襲擊最高法院!”
慕秉持:“你确定嗎?”
紀遇在原地來回踱步,一邊喃喃自語道:“無限部一直淩駕于法律之上,殺了他的妻女也不用付出代價。最高法院是A國的司法核心,也是無限部的合法性背書。沃洛要毀了它,證明人類法律的脆弱和荒謬。”
“你說的是有道理,可這隻是猜測。”慕秉持追問,“萬一他會襲擊其他目标呢?”
“的确不能隻靠猜測。”她用力敲了敲自己腦袋,“快想快想,還有什麼其他疏漏的地方。”
她抓着頭發,似乎格外的煩躁。
忽然,紀遇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麼,“小冰,掃描全球範圍内液态金屬的異常能量波動。那兩瓶是我從外星礦脈提取的,含有微量的澤塔同位素,會釋放特定頻率的次聲波,鎖定信号源。”
“執行中,”小冰回應,“掃描範圍覆蓋地球表面,過濾次聲波異常……檢測到微弱信号,位置為A國首都東南方向,距離最高法院約十公裡,疑似地下設施。”
紀遇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小冰,分析信号強度,推算他的武器制造進度。”
小冰:“信号波動表明液态金屬已進入激活狀态,納米聚變觸媒可能已與超導引線整合。預計武器組裝完成度超過100%,引爆随時完成。”
“糟了。”紀遇低語,拳頭緊握,“我們得立刻下去。”
慕秉持抓住她的肩膀,“你确定是他?他可能設了陷阱。”
“沒時間猶豫,”紀遇甩開他的手,“如果他引爆最高法院,整個A國首都都會淪為廢墟。走!”
*
穿梭機刺入地球大氣層,引擎轟鳴聲在雲層中回蕩,最終降落在A國首都郊外。
紀遇和慕秉持迅速趕往信号源,一座廢棄的倉庫。
紀遇手持一台便攜探測儀,屏幕上跳動的次聲波信号愈發強烈。
“他就在附近,”她低聲道,“小心點,他的激光武器能瞬間把我們蒸發。”
兩人潛入倉庫深處,一道微弱的紫光從地下通道盡頭透出。
紀遇屏住呼吸,慢慢靠近。
通道盡頭,一個臨時搭建的工台映入眼簾,兩瓶液态金屬已被注入一個複雜的裝置,超導引線纏繞其上,散發着低鳴的能量波動。
一把高能激光槍被改裝成能量輸入端,納米聚變觸媒的微粒在空中閃爍,形成一個不穩定的能量場。
“他在造液态金屬核爆裝置,”紀遇低聲判斷,“威力足以炸平五百公裡範圍。”
慕秉持掃視四周,“他人呢?”
這時,武器上面一個小屏幕忽然閃着光。
紀遇本能的将慕秉持拉到身後,隻見屏幕上出現了沃洛的臉。
是他留下的視頻。
“紀遇,我知道你會到這,所以我先給你提個醒。這些武器你隻要稍稍一動便會立刻産生爆炸,摧毀這座城市,你沒有任何辦法将它拆除。”
接着,他擡起手中的控制器,聲音裡透着歇斯底裡的瘋狂:“我知道你一直駐守在地球保護人類,可是這一次是人類咎由自取。既然他們允許不需要遵守法律的部門存在,那他們的法律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自私的人類向來建立各種規則,來滿足他們的利己主義。法律不過是用來約束無權無勢的人,而掌權者可以随意玩弄法律,高高地坐在審判席!”
“紀遇,40年前我剛來地球,人類雖然有很多缺陷,很多制度不完善,但是他們是的純真和包容遠遠好過現在。如今他們變了,逐漸走向極端化。司法成了他們的武器、規則成為他們斂财的工具、各種理論和主義更是成了他們不擇手段的洗腦利器,人類是沒有尊嚴的生命!”
“你放心,等我做完這一切之後,我絕對不會苟活。在這之前,我要給我的妻子和女兒讨回公道。”
緊接着,屏幕暗了下來。
紀遇臉色嚴峻:“走,快去最高法院。”
*
紀遇和慕秉持趕到現場時,最高法院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
人群的尖叫聲從大樓内傳出,空氣中彌漫着死亡的陰影。
紀遇趕到了最高法院門口,她看到沃洛站在大樓前的廣場上,白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泛着冷光,一頭白發在空中狂亂的飛舞着,他手中握着一個閃爍紅光的控制器。
他已經被士兵團團圍住,所有人的槍口齊齊對準了他,可是沒人敢開槍。
“紀遇。”鄭詩禮立刻來到她身邊說道,“裡面被困了2000餘人,有數百名法官和律師,外圍被某種能量網格封鎖,他拿的控制器有感應,一旦向他開槍,武器會自動爆炸,現在陷入了僵局。”
就在這時,慕秉持的手機鈴聲響起。
接通後,手機那頭是李求真帶着哭腔的聲音,“紀遇在你身邊嗎?我聯系不上她。”
慕秉持立刻将手機遞給了紀遇,“是李律師。”
紀遇立刻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喂。”
手機那頭傳來李求真的哭聲,“紀遇,我現在在最高法院,被困住了。”
“你說什麼?”紀遇擡頭看向眼前的大樓,“你也在最高法院裡?”
李求真強壓着淚水說道:“我會告訴你我所有的密碼,如果我死在這,你就把我所有的錢取出來,交給我的父母,雖然我讨厭他們,可是我沒有孩子能夠繼承。”
紀遇大聲道:“你不會死,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我現在就在外面。”
就在這時,最高法院的窗戶,忽然伸出了一隻手,用力地揮舞,“紀遇,紀遇!”
李求真大聲地呼喊紀遇的名字。
“求真!”紀遇高高地擡起手,大喊道,“我在這,我一定會救你的,我會救你的!”
挂斷電話後,李求真緩緩轉身,目光掃過被困在這裡的衆人。
他們神色各異,卻都沉浸在同一種絕望的情緒裡,每個人都在抓緊時間,顫抖着雙手給自己的家人撥打電話。
有人情緒崩潰,聲音嘶啞地哭喊着;有人默默流淚,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頰;還有人滿臉絕望,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絲希望的光芒。
李求真拖着沉重的步伐,獨自走到角落,緩緩蹲下身子,将自己蜷縮成一團,仿佛這樣就能尋得一絲安全感。
她擡起頭,望向眼前那座看似莊嚴肅穆的最高法院,這座平日裡象征着公平與正義的建築,此刻在她眼中卻充滿了諷刺。
如果法律允許那些無需遵守法律的特殊部門存在,那麼法律的神聖性便已蕩然無存,它不再是維護公平的堅固壁壘,反而淪為了任人随意踐踏、操控的工具。
當特權淩駕于法律之上,人類該何去何從?
這些問題如同一團團迷霧,纏繞在她的心頭,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與困惑。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且充滿關切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小姐,喝點水吧。”
李求真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像是被一道電流擊中,身體猛地一震,下意識地迅速擡起頭。
當她看清眼前男人那張熟悉的臉時,眼中瞬間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脫口而出:“小白。”
男子手中拿着一瓶礦泉水,聽到“小白”這兩個字,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輕聲解釋道:“小姐,我姓趙。”
李求真的腦子瞬間陷入了一片空白,緊接着,與小白相處的過往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那些一起度過的溫馨時光,那些親密無間的瞬間,此刻都變得無比清晰。
她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肆意流淌在臉頰上。
小白雖然隻是機器人,卻在她心中的地位無可替代。
他有着最溫暖的笑容,最貼心的舉動,每一個細節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記憶深處。
眼前這個男人,與小白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
難道,當初小白就是以他為原型制造出來的嗎?
還是……隻是巧合?
男子在她身旁緩緩坐下,動作輕柔地為她擰開礦泉水瓶蓋,然後遞到她面前,再次說道:“喝點水吧。”
李求真緩緩回過神來,用顫抖的手接過礦泉水,輕輕抿了一口,清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流下,卻無法驅散她心中的陰霾。
“謝謝你。剛剛不好意思,你跟我一個朋友長得太像了。”李求真聲音略帶哽咽,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
“是嗎?看起來他對你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人。”男子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好奇與關切。
李求真用力地點點頭,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手不自覺地擡起,輕輕撫摸着胸口上的項鍊。
那是用小白殘留的碎片制成的,每一次觸摸,都仿佛能感受到小白的溫度,仿佛他從未真正離開過。
她緊緊握住項鍊,仿佛這樣就能将小白留在身邊,留住那些珍貴的回憶。
*
最高法院大樓外,風卷起塵土,空氣中彌漫着緊張的氣息。
被納米能量網格困住的大樓發出低沉的嗡鳴,數百名法官和工作人員的驚呼聲從内部傳出,形成一片混亂的背景音。
沃洛站在廣場中央,白的皮膚在陽光下泛着冷光,一頭白發在風中狂亂的揮舞,那雙眸子紅得嗜血,手中的控制器閃爍着緻命的紅芒。
他擡起頭,聲音沙啞而憤怒,響徹整個廣場:“人類!你們的法律不堪一擊!你們允許一個淩駕于法律之上的部門存在,肆意踐踏生命,這樣的法律就該被摧毀!我要讓你們親眼看着,你們引以為傲的正義,不過是虛僞的把戲!”
紀遇緩緩走上前,雙手高舉,示意自己毫無威脅。
她靴底踩在碎石上的聲音清脆而緩慢,像是在試探沃洛的底線。
“沃洛,我知道你痛,我知道你恨,但這不能解決問題。”
沃洛猛地轉頭看向她,眼底血絲密布,瞳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紀遇,你還護着他們?”他咬牙切齒,聲音幾乎從喉嚨裡擠出,“你看看他們是怎麼對我的!他們也會這麼對你!”
“我沒護他們,”紀遇的聲音微微發顫,帶着一絲難以抑制的痛苦,“我護的是你。你妻女不會想看到你變成這樣。放下那個按鈕,我們還有機會。”
沃洛的手指在控制器上微微顫抖,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他低吼道:“機會?人類從不給我機會,他們隻懂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