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如刀，槍口雖不在，卻透出殺意。

塔莉薩眯起眼，立刻收起了剛剛難過的表情，“炸平？你可以試試看。慕秉持和你的兒子會一起死。”

“什麼兒子？”紀遇的聲音猛地拔高，眼眸瞪大。

塔莉薩冷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紀遇，識相的你現在就走，我們給了你一個更完美的慕秉持，他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的能比真正的慕秉持做的更多。”

紀遇：“當我發現他是機器人的時候，我已經把他拆了，扔進了太空裡。”

塔莉薩：“你說什麼？你可真夠狠的，他也有感情。”

紀遇：“他是個假貨，狠的是你們。

塔莉薩：“你應該理智點，沒必要為了一個人類男性大動幹戈，失去理性是非常可怕的。”

紀遇不屑道：“你們自己做出可怕的事情，還有臉說理性。”

塔莉薩：“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還是那句話，慕秉持已經屬于我們，如果你嘗試着攻擊，那麼他也會一起死。”

說完，她直接切斷通訊，屏幕轉為一片黑暗。

紀遇猛地一拍控制台，她的目光掃向假慕秉持，“肯定能有别的辦法進入避難所不被察覺，告訴我在哪。”

假慕秉持擡起頭，“我不知道。你不是不需要我嗎？幹嘛還問我？”

紀遇沒有多言，她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枚微型芯片，蹲下身，撕開他手臂的仿生皮膚，露出内部的機械結構。

“你幹什麼？”假慕秉持問。

紀遇：“這是定時爆破芯片，兩個小時後引爆，你會被摧毀，除非我找到真慕秉持。”

她将芯片嵌入他的核心模塊，紅燈閃爍，計時開始。

假慕秉持的眼神一變，低吼道：“你瘋了！”

他掙紮着想起身，卻被磁力鎖限制。

紀遇站起身，眼眸冰冷，“帶路，或者炸成碎片。你選。”

假慕秉持咬牙，英俊的臉龐浮現一絲憤怒，最終妥協，可他的聲音依舊帶着不甘，“好，我帶你去。”

“雲霓，求真，你們留守飛船，随時接應。”

紀遇說完，将假慕秉持雙手铐住，用槍指着他，帶他走進了電梯。

*

穿梭機從機遇号脫離，穩穩降落在澤瑞斯-9号星的廢土表面。

艙門緩緩開啟，鏽迹與灰塵自縫隙中飄散。

紀遇第一個躍下，厚重的防護服貼合着她纖細的身形，銀灰色金屬質感在昏黃天光下泛着冷意。

她舉槍在前，眉目冷峻，如靜默的獵手。

假慕秉持緊随其後落地，英俊的面龐在頭盔玻璃下露出一絲吊兒郎當的笑意，仿佛這一切危險都與他無關。他低聲道：“紀遇，你這麼對我，讓我很心痛，我也是人。”

“少廢話，走。”紀遇冷冷回應，目光掃過四周，神經緊繃。

荒涼的大地死寂無聲，黃褐色沙塵在寒冷的風中打着旋渦，視野盡頭殘破的穹頂殘骸與扭曲的金屬骨架矗立，如枯骨般訴說着昔日的毀滅與廢棄。

假慕秉持伸手指向遠處，一座塌陷的礦井靜靜躺在廢墟之中，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張開殘破的喉嚨，“那兒有個備用入口，直通地下深處，但是很久都沒人用了。”

他的語氣懶散，像是在敷衍，又像漫不經心地耍弄時間。

紀遇沒有回應，隻擡步走去，步伐堅定。

礦井入口的金屬門半掩着，鏽蝕侵蝕了整個表面，邊角被風沙深深掩埋。

紀遇一手推開，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咯吱聲，露出一道傾斜而下的幽深通道，牆壁剝落斑駁，裸露管道蜿蜒扭曲，昏黃的燈光閃爍不定，投下交錯的暗影。

兩人步入其中，腳步聲在狹窄空間内回響，空氣濕冷而沉悶，黴味夾雜着機油的腥甜氣味黏附在每一次呼吸裡。

通道逐漸下沉，四周壁管開始不規律地噴湧出白霧，仿佛低聲歎息。

遠方傳來沉悶的機械轟鳴，節奏緩慢而壓抑，像心跳，又像臨終前的呼吸。

紀遇走在後方，能量槍對準假慕秉持的背影，指尖微微收緊，神經繃如弦。

假慕秉持故意放慢步子，側頭輕聲，嗓音低沉，帶着若有若無的暧昧：“紀遇，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紀遇冷聲打斷：“我沒興趣知道，閉上你的嘴。”

假慕秉持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可這是慕秉持的想法，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可不相信你沒察覺出來他對你的感情。否則你怎麼會在避難所你和他發生了關系。我有他的記憶，那一刻的觸感、你的氣息，我全都記得，包括你敏感的地方。”

空氣仿佛瞬間凍結。

紀遇猛然停步，轉身，目光如刀，狠狠盯住他，頭盔後的臉龐冷烈，怒意一閃而過：“那是慕秉持，不是你！你隻不過是帶着虛假的記憶，代替别人而已，你連替代品都不是！”

假慕秉持攤手，嘴角挑起譏諷的弧度：“是嗎？可我比他強。我是機器人，能更持久，要不要試試？”

他挑眉，眼神張狂，像個不懷好意的浪子在試探獵物的底線。

咚！

紀遇的一臉踹上他的肚子。

假慕秉持連連後退了幾步，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臉的吃痛狀，可是很快他卻毫不在意地咧嘴笑了，帶着幾分諷刺與狂妄：“我是機器人，怎麼會怕疼。你生氣了，是因為我說中了？”

紀遇目光冷如寒刃，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燒，“你再廢話，我提前引爆芯片！”

她語氣冰冷，殺意毫不掩飾。

通道内隻剩下兩人緩慢而沉重的呼吸聲，遠處機器的轟鳴仿佛也為這一刻屏息。

假慕秉持低聲道：“你不信也好，可我真的愛你。他不敢說的，我敢。他不敢做的，我能。你把我送回去，我會被拆解，你會失去完美情人。而真慕秉持就算回到你身邊又如何？他還是個膽小鬼。”

紀遇冷笑，聲音裡帶着寒意，“他不是膽小鬼。這就是你和他的區别，你永遠不會懂人性的複雜。你的大腦非黑即白，隻能用膚淺單一的概念去定義複雜的人心。”

她步伐未曾停頓，越過一道破損的管道，靴子踏在潮濕的金屬闆上，濺起細微水漬。

假慕秉持眼底掠過一抹暗淡，嘴角仍挂着譏诮的弧度，低聲喃喃：“人性？不過是自私、膽怯和妥協。我比他更純粹，包括愛情。”

前方，一扇老舊的合金門出現在視野盡頭，門縫中透出微弱的光芒，像是深淵中潛伏的眼睛，冷漠注視着入侵者。

紀遇忽然停下，一手按住假慕秉持的肩膀，将他猛地按在一側殘破的石壁上。

金屬手铐“咔哒”一聲扣緊，把他牢牢鎖在旁邊的支撐柱上。

“别亂跑。”她冷聲道。

假慕秉持斜靠着柱子，臉上的神情仍是懶散玩世，仿佛對束縛毫不在意。

紀遇走到門前，取出掃描儀，在鍵盤上快速掃過幾次。

屏幕閃爍片刻後，她又熟練地用工具撬動門鎖，伴随着齒輪的咬合聲，厚重的金屬門緩緩滑開，一片幽暗的空間逐漸顯露。

門後的通道更加幽深，粗糙的合金牆壁布滿年代久遠的劃痕和斑駁鏽迹。

天花闆上幾盞搖晃的燈泡發出黯淡的光，投下搖曳的陰影，空氣中彌散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與鏽蝕氣息。

遠處，低沉的機器轟鳴仿佛一頭沉睡巨獸在胸腔深處喘息，厚重的壓抑感如影随形。

假慕秉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一絲急切：“紀遇，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再怎麼厲害，雙拳難敵四手。你也許覺得我是為了自己，但我是為了你，我擔心你。我對你的愛是真的。”

紀遇頭也不回，手指一扣，解開他的手铐，卻又順勢在他背後推了一把，“走。”

她緊握能量槍，身體緊貼牆壁而行，每一步都輕盈而警覺。

假慕秉持走在前方，神色罕見地變得嚴肅，目光在黑暗中不斷搜索着未知的威脅。

紀遇的眼神淩厲，視線迅速掃過四周。

通道兩側堆滿廢棄的實驗設備，破損的屏幕上閃爍着雜亂亂碼，鏽蝕的管道間隙裡，冷凝蒸汽緩緩逸散，腳下金屬闆濕滑，每一步都伴随着“吱呀”的輕響。

剛轉過一個彎，隐約傳來腳步聲。

紀遇眼神一凜，猛地拽住假慕秉持，将他拉入一堆廢棄零件後方，屏息靜待。

片刻後，兩名女巡邏員從通道另一端緩緩走過，激光槍在手，低聲交談。

“那男的外來者真俊，聽說首領要和他結婚。”

“真可惜，還以為他也會進入慰藉之家服務我們。我這個月還想努力，得到卓越勳章呢。”

交談伴随着漸行漸遠的腳步，消失在昏暗深處。

紀遇悄然松了一口氣，低聲道：“繼續走。”

假慕秉持嘴角微勾，輕笑着低語：“他現在怕是已經失身了，在那幫女人眼裡，他簡直是一塊肥肉。”

紀遇冷哼一聲，“少廢話。”

她從陰影中起身，領着他繼續向前。

前方的通道盡頭，隐隐透出一道寬闊的光暈，一片更龐大的空間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