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透明穹頂下，星海如瀑布般傾瀉進來，無聲地流淌。
紀遇站在中央，手臂環胸，背對入口，她盯着窗外的星雲，紫紅色的霧氣在遠處翻湧，像一場永不熄滅的夢。
她的臉上沒有表情，眼底卻藏着一抹疲憊，像被什麼啃噬着。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輕而穩。
紀遇沒回頭，卻知道是誰。
她低聲道：“我今晚不睡你了，别來教訓我。”
慕秉持停下腳步，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身影在穹頂的星光下顯得高大而沉穩，像一座不會輕易動搖的山。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我不是來教訓你。”
紀遇哼了一聲，轉過身，靠在欄杆上，挑眉看他：“那你是來幹嘛的？”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帶着幾分挑釁，可眼神卻有些空洞，像在掩飾什麼。
慕秉持沒接她的話，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
他的眼睛深邃如夜，帶着一種讓人無處可逃的專注。
他往前走了兩步，停在她面前，低聲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在餐廳，我說的隻是氣話，你不要當真。”
紀遇的笑容僵了一瞬，她垂下眼簾，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欄杆，指節泛白。
她低聲說：“是氣話還是實話？”
慕秉持皺起眉，他的手擡了擡，像想碰她，又放下。
他的聲音沉了沉：“都是。”
紀遇猛地擡頭，眼底閃過一絲怒意：“我不就睡你幾次，你居然想讓我負責，嫁給你當老婆？”
她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帶着刺，可話剛出口，她就咬住唇，像在後悔。
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渣！
“剛剛的話你當我沒說。”紀遇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慕秉持：“你說的話，我當你沒說過，你反常的行為，我也當沒看見，總之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就想一個人憋在心裡，對嗎？”
紀遇眉心一緊，“我沒什麼事，你别多想。”
慕秉持沒退縮，他的目光依舊沉穩，甚至帶了幾分頑固。
他往前又邁了一步，幾乎貼近她，低聲道：“是我多想還是你在隐藏？我不想看着你把自己逼瘋。紀遇，你可以騙别人，但别騙我。”
空氣凝滞了一瞬。
紀遇盯着他，見他眼底的情緒像潮水般湧動，有憤怒、脆弱、還有一絲說不清的依賴。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喉嚨像被什麼堵住。
她轉過身，背對他，低聲說：“你不懂。”
“我是不懂。”慕秉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低沉而堅定，“但我想懂。你不說，我永遠不會懂。”
紀遇的肩膀微微一顫，轉身面對他。
她的眼神複雜，像在掙紮。
忽然，她笑了，笑得有些自嘲：“你真煩，我叫你爸爸算了。”
慕秉持沒笑，他的目光柔和了幾分，低聲道：“那就煩吧。隻要你别再一個人憋着，無論怎麼樣，有我陪你。”
紀遇盯着他，眼神漸漸變了，像被他的話點燃了什麼。
她忽然往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溫熱而寬大，指節修長，她的手指緊緊扣住，像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擡起頭，聲音有些急切：“慕秉持，我們結婚吧。”
慕秉持愣住了。
他的眉毛微微一挑，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随即是深深的探究。
他低聲道：“你說什麼？”
紀遇沒松手，她的眼神亮得吓人，像一團火在燃燒。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大了些：“我說，我們結婚吧！回地球，馬上結！”
她的語氣急促而堅定，像在宣洩什麼，又像在說服自己。
慕秉持沒說話，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遊走，像在确認她是不是認真的。
他的喉結滾了滾，低聲道：“你這是……認真的？”
“當然認真！”紀遇的手攥得更緊，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膚。
她幾乎貼着他，聲音裡帶着一股沖動：“我累了，慕秉持，我想跟你回去，結婚，再生幾個孩子，過安穩日子。你敢不敢？”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微微起伏，黑發散亂地貼在臉側，漂亮得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慕秉持看着她，眼底的情緒翻湧。
驚訝、動容，還有一絲藏不住的柔情。
他的嘴角動了動，低聲道：“你瘋了。”
“對，我是瘋了！”紀遇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肆意，她松開他的手，轉身沖向艦橋的控制台，按下全艦廣播的按鈕。
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機遇号的每一個角落，清亮而震撼：“我決定了，我要回地球，跟慕秉持結婚！你們都聽到了！”
廣播的聲音在艦内回蕩，每個人都愣住了。
慕星衍在餐廳裡擡起頭，小嘴張成“O”型，喃喃道：“媽媽要結婚了？”
孟微微手裡的茶杯差點摔了，慕成東瞪大眼睛，嘀咕：“這麼突然？”
慕雲霓捂着嘴笑出聲。
李求真則挑了挑眉，低聲道：“有意思。”
艦橋裡，紀遇關掉麥克風，轉身看向慕秉持。
她的臉頰微微泛紅，眼底卻帶着一絲緊張，像在等他的答案。
慕秉持站在原地，沉默了幾秒，然後慢慢走過去，停在她面前。
他的手擡起，輕輕碰了碰她的臉，低聲道：“好，回地球，結婚。”
這是他夢中期待的事，現在怎麼能拒絕。
哪怕紀遇是因為一時瘋狂，失去理智，才會和他結婚，他也要照單全收。
他不能給她清醒的機會。
紀遇愣了一瞬，随即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她的聲音悶在他胸口，低得幾乎聽不見：“謝謝你娶我。”
慕秉持的手臂收緊，環住她，低聲說：“不客氣。”
窗外的星海依舊冷漠而壯麗，可艦橋裡的空氣卻變得熾熱而柔軟，像一場風暴後的甯靜。
*
機遇号從特殊航行中脫離，巨大的艦體在星空中靜止，舷窗外，那顆藍色星球懸浮在黑暗中，震撼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