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後退,腳下踩碎了一塊水晶碎片,發出清脆的裂響,“我沒資格再幫任何人……”
慕秉持幾乎是吼出來的:“紀遇,你可以迷茫、痛苦、愧疚,因為你從來不是一個完美的英雄,你隻是一個有血有肉、會犯錯、會痛苦的人!但是,這不意味着你要放棄自己堅守的信念!”
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眼神堅定而熾熱,“惡人的目的,就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那些好人因為做錯一件事,就再也不敢幫助别人,這樣就沒人阻止他們了!你明白嗎?帝國怕你,所以用這種龌龊的方法打擊你,他們想讓你崩潰,讓你放棄,這樣地球就完了!”
紀遇愣住,銀色瞳孔微微閃爍,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張了張嘴,聲音哽咽:“可我已經害了他們……我不能再害地球……我怕……”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着深深的恐懼,“我怕再看到這樣的廢墟,再看到這樣的屍體……”
李求真深吸一口氣,走到她身邊,聲音沉重:“你幫卡爾薩斯人,是出于善意和對自由的信念。屠殺是諾瓦泰恩帝國的罪,不是你的,這二者不能混淆!你不能因為害怕失敗,就讓惡人得逞!”
紀遇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她猛地蹲下,雙手抱住頭盔,聲音破碎:“可我真的錯了,我救不了他們……我救不了任何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化成一聲壓抑的嗚咽。
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在頭盔内模糊了視線。
她猛地跪在地上,雙手狠狠抓進焦黑的地面,她仰起頭,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我錯了!我全錯了!是我害死了他們!”
喊聲在廢墟間回蕩,綠色的毒霧被震得微微散開,露出更多破碎的景象。
一具具骸骨散落在遠處,有的還保持着逃跑的姿勢,有的一家人緊緊抱在一起。
紀遇跪在地上,雙手撐着地面,淚水混着絕望滴落,嘶啞的聲音在頭盔裡回蕩:“我害了你們……我害了你們……”
慕秉持心頭一緊,猛地沖上前,跪在她身旁,用力抱住她,防護服發出低沉的摩擦聲。
他低吼:“紀遇,夠了!你沒害他們!”
紀遇掙紮着想推開他,咆哮道:“放開我!我沒有資格得到安慰!”
慕秉持抱得更緊,幾乎是用盡全力把她按在懷裡,聲音顫抖卻堅定:“你比誰都有資格!你是那個敢站出來對抗帝國的人,是那個願意為别人拼命的人!你錯了又怎麼樣?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你還是紀遇,還是那個我信任的女人!這樣的你,值得一切!”
紀遇的身體僵住,掙紮的動作漸漸停下。
她的淚水浸濕了他的防護服,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
慕秉持收緊了手臂。
忽然,他的目光穿過她耳側。凝固在前方的某個點。
一道模糊的人影在風沙中若隐若現,像是個幻覺。
他猛地擡起手,指着那個方向,低吼道:“有人!”
紀遇一愣,掙紮着撐起身,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風沙肆虐,視野裡隻有無盡的荒蕪,哪裡有半個人影?
她皺眉,聲音沙啞:“這裡不可能有人。”
慕秉持的眼神卻異常堅定,眉峰緊鎖,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強:“我看到了,這裡就是有人!”
他邁開步子,靴子踩在龜裂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朝那個方向走去。
“慕秉持!”紀遇喊了一聲,踉跄着跟上去。
其他人也緊随其後。
綠色的風沙卷起他們的衣角,空氣中隐約傳來一種低沉的嗡鳴,像是什麼東西在地底深處震動。
他們走了約莫百米,慕秉持突然停下,低頭盯着腳下的一塊石闆。
石闆邊緣被風沙打磨得圓潤,表面卻刻着淺淺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符号。
他蹲下身,手指摩挲着紋路,喃喃道:“這是什麼?”
紀遇走近,俯身一看,眉頭越皺越緊:“這是卡爾薩斯人的标記。”
慕秉持站起身,用力踩了踩地面,“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了。”
“聲音?”紀遇一怔,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可是,除了死寂一樣的風聲,什麼也美有。
李求真問道:“信号檢測有沒有可能漏掉什麼?”
紀遇眯起眼,掏出掃描儀,屏幕上卻隻有一片空白。
她搖搖頭:“沒有任何生命信号。”
卡爾薩斯的荒原依舊,寂靜得如同墳場,天空被厚重的灰雲壓得喘不過氣,風沙卷起細碎的塵礫,在屍骸遍野的地面上低吟。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陌生而突兀:“你是紀遇嗎?”
那聲音像是從霧中滲出,中性而模糊,分不清男女,帶着一種奇異的回響。
紀遇心頭一凜,寒意從脊背竄起,她猛地站起身,轉頭望去。
風沙中,一個身影若隐若現,裹着一身防護服,面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瞳,在霧氣中閃爍着微光。
防護服的材質泛着金屬質感,邊緣被風沙磨得有些粗糙。
慕秉持立刻起身,擋在紀遇身前,眼神冷冽。
紀遇卻擡手止住他,緩緩朝那人走去,步伐沉穩卻帶着一絲試探。
随着距離拉近,那人的身形逐漸清晰。
他的腿異常修長,幾乎占據了身體的三分之二,細瘦卻不失力量感。
紀遇腦海中閃過卡爾薩斯人的特征。
男性的腿更長,骨骼堅韌如鋼。
女性的上身更長,柔韌如藤。
她眯起眼,确認眼前之人應是男性。
“你是紀遇嗎?”那人又問了一句,聲音透過面罩,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動,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
紀遇點頭,嗓音沙啞卻堅定:“是,我是紀遇,你是……卡爾薩斯人?”
“紀遇,你終于回來了,我們等了你很多年。”他的語氣中透出一抹感慨,像風吹過荒原時掠起的低歎。
紀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心跳驟然加速:“什麼意思?卡爾薩斯人……不是已經……已經……”
“這些人都是你的同伴嗎?”那人打斷了她,目光掃過她和身後的幾個人,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紀遇點頭:“沒錯,都是我的同伴。”
“跟我來吧。”他沒再多言,轉身向前走去,背影在霧中顯得孤絕而神秘。
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跟了上去。
風在身後低吼,像是不舍他們離開這片荒涼之地。
他們跟着那人走到一座低矮的山腳下,山體表面布滿風蝕的痕迹,嶙峋的石塊在昏暗中投下猙獰的陰影。
那人停下腳步,伸出手探入一個不起眼的石洞,指節在洞壁上輕輕一扭。
“咔哒”一聲輕響,山體傳來低沉的震動,兩側的巨石緩緩向兩邊分開,露出一道幽深的入口。
從外面看起來,沒有絲毫的人工痕迹,就像天然形成。
他轉過頭,對幾人說:“跟我來吧。”
幾人踏入其中,入口兩側的石壁上鑲嵌着細長的晶體燈,随着他們的腳步亮起,投射出冷白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甬道。
身後石門“轟”地一聲合攏,震得地面微微一顫,将外界的風沙徹底隔絕。
甬道陡峭而濕滑,牆壁上覆着一層厚實的青苔,觸手冰涼,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泥土氣息,夾雜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什麼生物留下的殘迹。
這是一條人工開鑿的通道,地面被踩踏得平整,牆壁上刻着淺淺的紋路。
走了約莫百餘米,前方出現一架金屬電梯,表面鏽迹斑斑,卻依然散發着冷硬的光澤。
幾人走了進去,那人按下控制盤上的一個符号,電梯猛地一震,随即迅速下沉。
下降不過十秒,耳邊傳來輕微的“叮”聲,門緩緩打開。
眼前是一扇巨大的金屬門,門面鑲嵌着繁複的花紋,線條流暢而有力,中心嵌着一枚圓形徽章,徽章上雕刻着一隻展翅的飛鳥,羽翼張揚,栩栩如生。
這是卡爾薩斯人的圖騰,紀遇再熟悉不過。
那人伸手觸碰徽章,指尖剛碰到,門便“嗡”地一聲自行開啟,伴随着低沉的機械聲,門縫間透出一片柔和的光。
衆人邁步跨過門檻,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瞬間屏住了呼吸。
門後竟是一座燈火通明的地下城,城中高聳的建築由金屬與半透明晶體構築,牆面流動着幽藍的光芒,像是有生命般緩緩脈動,投射出細膩的光影。
街道寬闊而整潔,鋪着光滑的石闆,兩旁點綴着發光的植物,細長的葉片在微風中搖曳,散發出幽幽熒光。
空氣清新中帶着一絲金屬的涼意,與地表的荒涼形成鮮明對比。
街道上人來人往,卡爾薩斯人身形修長,皮膚呈淡金色,像是被星光鍍了一層薄輝。
他們的雙目深邃如夜空,眉間點綴着細小的鱗片,在燈光下折射出微光,如鑲嵌的寶石,服飾輕薄而精緻,衣料随動作微微蕩漾,材質像是某種未知纖維,邊緣隐約泛着銀色的光暈。
空中懸浮着小型飛行器,發出低沉的嗡鳴,載着貨物或人員在建築間穿梭,秩序井然。
紀遇呆住了,喉嚨幹澀,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慕秉持掃視着四周,眼底閃過一絲警惕,低聲道:“他們沒滅絕,躲到地下了。”
紀遇轉頭想找那個帶他們進來的人,卻發現他已消失在人群中,像是融進了這片繁榮的景象。
這時,一個身影從人群中緩緩走來。
那是個年長的卡爾薩斯男性,頭發銀白如霜,皮膚淡金色,布滿細紋,雙目深邃如星,眉間有細小鱗片閃爍微光,面容瘦削,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蒼白。
他披着一件深藍長袍,袍角繡着繁複的星圖,細密的線條在燈光下閃爍着微光,手裡拄着一根金屬杖,杖頭嵌着一顆拳頭大小的晶石,晶石内部流動着淡淡的光流,像是封存了一片星河。
他的步伐緩慢卻穩健,每一步都帶着一種沉靜的威嚴。
他停在幾人面前,目光落在紀遇身上,聲音低沉而悠長,如同從地底深處傳來的回音:“紀遇,你終于回來了。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