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已經想好了。”慕秉持認真地說：“我沒有辦法想象沒有你的生活。”
紀遇點點頭：“那好，等我們回地球，你可以把雲霓培訓好，讓她可以接管你所有的事情。而我會先去白星門網，等你在地球的事結束了，我會再回地球接你。”
“不。”慕秉持握緊她的手，“你不會再回來了。”他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你騙我，你會抛下我。”
“我不會抛下你的。隻是我不能再繼續待在地球。所以……”
就在這時，機遇号忽然傳來一陣猛的晃動，慕秉持本能的摟住了紀遇，兩個人從床上滾了下來，紀遇正好掉在了他身上。
機遇号脫離超光速躍遷，靠近裂隙。
主屏幕上，裂隙如一張巨口，吞噬光線，邊緣的藍色光流一根根亂舞。
艦橋内的燈光微暗，小冰的聲音響起響起：“檢測到高強度空間擾動，引力場異常波動，建議調整航線，擺脫該區域。”
紀遇立刻抓起旁邊的衣服穿上，跑到窗邊，看着窗外巨大的裂縫，她震驚道：“理論上說，我們沒有這麼快到這裡，為什麼會提前？”
慕秉持來到她身後摟着她的肩，“也許跟這裂縫有關，它把我們吸過來了。”
紀遇：“可是這個裂縫已經經過反複的探測，沒有空間扭曲或引力。”
慕秉持：“也許探測錯了，又或者出了什麼意外，某種未知能量跟超維引擎發生時空共振，把機遇号提前拉過來了。”
紀遇立刻轉身往艙房外跑去，一邊跑一邊說：“小冰，停止推進。”
小冰：“已停止推進，可機遇号正被裂縫吸引，反向推進無效。”
紀遇沖出電梯，來到艦橋，她眉頭緊鎖，雙手在控制台上迅速滑動，調出引力場分布圖。
屏幕顯示，裂隙附近的空間如水面般扭曲，形成不規則的引力渦流。
她沉聲道：“這擾動和探查報告完全不符，可能是裂隙内部問題，小冰，檢查防護盾狀态！”
小冰讀出數據：“護盾完整度百分之九十八，能量核心正常，但右舷傳感器讀數異常。”
慕秉持跑到另一個操控台，調出了所有數據，立刻說道：“輻射值在劇烈起伏。”
他指着屏幕上一組波動的數據，曲線如心電圖般劇烈起伏，“這是怎麼回事？”
紀遇瞥了一眼，臉色微變：“這是高能粒子流，也許是裂隙裡噴出來的，小冰，分析粒子流軌迹！”
小冰迅速回應：“粒子流周期性爆發，下一波預計十分鐘後抵達，沖擊範圍零點五光年，沖擊能量會随距離依次遞減，最近強度超出防護盾耐受上限百分之一百八十三。”
紀遇咬牙：“我們得盡量拉開距離，準備緊急躍遷。”
小冰：“超維引擎受幹擾，能量不足，無法躍遷。”
紀遇：“把除了艦橋之外，所有的能量都緊急轉到超維引擎。”
小冰：“能量已轉移，超維引擎正在啟動。”
機遇号的艦身微微震顫，向裂隙外側偏移。
慕秉持盯着屏幕，額頭滲出冷汗：“我們沒那麼多時間逃出零點五光年，這粒子流有多危險？”
紀遇雙手迅速地在操控台上操作，調配能量，修正軌道，她頭也不擡，語氣強行冷靜：“防護盾扛不住，我們隻能盡量跑，你幫我調輔助引擎，右舷推力加到百分之六十五。”
慕秉持迅速操作，屏幕上輔助引擎的推力條攀升。
随着機遇号的逃竄，艦橋内紅光大盛，刺耳的警報聲炸響，小冰的語氣也變得更嚴肅：“警報！空間擾動加劇，檢測到異常引力井，艦體偏移航線！”
主屏幕上，裂隙邊緣的藍光驟然暴漲，如巨浪般撲向機遇号。
艦身劇烈一震，慕秉持猝不及防，頭撞在控制台上，悶哼一聲。
“阿持，你沒事吧？”紀遇喊道，目光仍鎖在屏幕上，她要操控星艦，沒有辦法過去扶他。
慕秉持捂着頭，咬牙道：“沒事，就是撞了一下。這到底什麼引力井？”
紀遇飛快解釋：“裂隙裡可能有黑洞或空間塌陷，具體原因不知道，總之引力場亂了！小冰，計算脫離路徑！”
小冰回應：“計算中……引力井深度增加，超維引擎充能受阻。”
艦橋内，儀器發出尖銳的蜂鳴，屏幕上引力場分布圖扭曲成漩渦，機遇号如陷泥沼，速度驟降。
紀遇額頭滲汗，雙手在控制台上一陣狂點，試圖穩定艦體。
她喊道：“阿持，左邊第三個按鈕，手動重啟超維引擎，我穩住艦體！”
慕秉持忍痛探身，雙眼有些模糊，連頭上的血都來不及擦，強忍着按下按鈕，可是星艦又是猛的一晃，他手指一滑，誤觸旁邊的能量分配鍵。
“能量分配錯誤，防護盾功率下降至百分之六十！”小冰的警告聲如驚雷。
紀遇猛回頭，臉色鐵青：“你按錯了！”
慕秉持有些慌亂，手忙腳亂想修正：“我再調回來！”
可是話剛落音，他的身子支撐不住，往旁邊一歪，紀遇立刻沖過去扶着他，“你受傷了，先坐下，交給我。”
紀遇離開自己的操控台後，星艦又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她跌跌撞撞地沖到了慕秉持剛剛所在的操控台，試圖修正。
“來不及了，機遇号要解體了！小冰，準備棄艦，穿梭機就位！”
主屏幕上，粒子流如銀色洪流席卷而來，裂隙周圍的光暴漲，艦身内部發出吱吱的燒蝕聲。
機遇号劇烈抖動，控制台火花四濺，警報聲刺耳欲聾。
紀遇扶起慕秉持，沖向艦橋電梯：“我們得棄船！”
慕秉持愧疚道：“對不起。”
紀遇：“這是意外，不是你的錯，機遇号已經逃離了一大半，勉強擋住了第一波爆發，我們乘坐穿梭機或許還有機會逃脫危險區。”
兩人跌跌撞撞從電梯出來，跑進穿梭機。
艙門剛關閉，小冰開口：“艦體結構崩潰，預計二十五秒後解體！”
紀遇跳進駕駛位，迅速操作，穿梭機沖出機遇号出口。
慕秉持臉色煞白，轉過頭望向身旁的女人，萬一他要死了，他還能多看她幾眼。
穿梭機脫離機遇号之後，在引力渦流中颠簸，如暴風雨中的孤舟。
就在穿梭機沖出百米時，身後的機遇号爆炸！
在真空中的爆炸是無聲的，可是畫面極為震撼，視線所見之處，仿佛自動腦補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
紀遇看着自己的老夥伴徹底被摧毀，她咬緊了牙，終于忍不住崩潰痛哭。
慕秉持剛要安慰她，可機遇号的碎片如流星四散，沖擊波如巨錘砸向穿梭機。
艙内紅光閃爍，警報狂響：“穿梭機外殼受損，引擎功率下降百分之六十五！”
穿梭機伴随着裂縫的餘波和機遇号爆炸的沖擊，失控旋轉，勉勉強強飛出了危險區，屏幕上顯示一顆陌生的灰藍色星球急速放大。
“穿梭機受損，我們被這顆星球的引力捕獲了！”紀遇拼盡全力調整姿态，“準備硬着陸！”
穿梭機如隕石般墜向星球大氣層，由于護盾受損，外殼暴露在大氣層，傳來激烈摩擦，燃起赤紅火光，艙内溫度飙升，儀器冒出火花。
紀遇試圖減緩墜速，但引擎已接近報廢。
屏幕上，星球表面逐漸清晰：荒涼的灰色平原，點綴着稀疏的植被和低矮的人工建築。
穿梭機猛地撞上一片沙丘，發出巨響，艙體翻滾數圈，最終停在荒原上，冒着黑煙。
*
不知過了多久，慕秉持的意識如溺水者般從黑暗中掙紮浮出。
他的眼皮沉重如鉛，費力睜開時，視野模糊，唯有刺痛從四肢百骸湧來，撕扯着每一寸神經。
艙内的空氣混濁，夾雜着焦糊的金屬味與血腥氣，鼻腔一陣刺痛。
他試着動彈，卻發現胸口壓着一股重量，沉甸甸的。
“阿遇……”他低喃，聲音沙啞如碎石，喉嚨幹涸得幾乎發不出音。
他眨了眨眼，試圖驅散眼前的迷霧，視線逐漸聚焦，落在趴在他身上的身影上。
紀遇的長發散亂，遮住了半張臉，衣服破損，露出蒼白的肩頸，她一動不動，安靜得像睡着了。
“阿遇，醒醒……”
他連着叫了她好幾次，可是對方依然一動不動，他似乎連她的呼吸都聽不見了。
慕秉持心頭一緊，像是意識到什麼，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晃了晃她的肩。
她的身體冰涼，毫無回應。
他的指尖僵住，呼吸驟然急促，胸口像被無形的利爪撕裂。
“紀遇！你說話啊！”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絲慌亂，試圖掩蓋心底湧起的恐懼。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肩，想将她翻過來，卻發現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塊扭曲的金屬碎片，約半米長，邊緣參差，深深嵌入她的身體，鮮血早已凝固，暗紅的血迹順着她的衣服蔓延。
慕秉持的瞳孔驟縮，雙手懸在半空，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不……不……”他聲音破碎，猛地擡頭，目光掃向艙頂，赫然發現一塊破損的艙壁，邊緣殘留着與金屬碎片吻合的裂口。
碎片顯然是在墜落時從艙頂脫落，直刺而下，而紀遇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慕秉持的喉頭哽住，淚水失控湧出，模糊視線。
他輕輕推開紀遇，将她平放在艙内的地闆上，她的臉依舊美麗，眉眼間帶着熟悉的溫柔，可那雙明亮的眼睛卻緊閉，失去了光澤。
“不！阿遇！你别睡了，醒醒！”慕秉持猛地撲到她身旁，雙手捧起她的臉，指腹顫抖地摩挲她的臉頰，試圖喚醒那抹冰冷的溫度。
他的聲音從低喃轉為嘶吼，撕心裂肺，響徹狹窄的艙内：“紀遇！睜開眼！看我一眼！求你了……”
“紀遇，你沒死！你不可能死，我都醒了，你怎麼醒不過來？你不是比我強壯嗎？你不是外星人嗎？怎麼會死呢？你不會死的！”
“阿遇……阿遇！”
他一遍遍呼喚她的名字，嗓子很快啞了，喉嚨像被砂紙磨過，每發一音都帶着血腥味。
他俯身貼近她的臉，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淚水滴落在她的眼眶，洇出一片濕痕。
忽然，他的餘光發現地闆上，用血寫了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活下去。
慕秉持顫抖的手朝着那三個字伸過去，懸空到隻剩一厘米的距離停下，隔着空氣撫摸着。
他低頭看向懷裡的女人，眼中夾雜着毀滅般的絕望。
“你也會活下去，對不對？”
“你跟我說過，絕境裡才有奇迹。”
“你從沒讓我失望過，哪怕你變成煞鬼，我也從沒有對你失望。”
“紀遇，起來吧，别丢下我……我害怕……”
慕秉持的聲音漸低，化作破碎的嗚咽，如受傷的野獸在荒原低吟。
破損的穿梭機歪斜在地面，艙壁布滿裂紋，儀器屏幕早已熄滅，隻剩幾盞應急燈閃爍着微弱的紅光，映出斑駁的血迹與散落的碎片。
舷窗外的荒原一望無際，灰藍色的天空低垂，沙塵在風中打旋。
随着艙内溫度驟降，寒意滲入骨髓，可慕秉持毫無察覺，他的世界隻剩紀遇一人。
他不相信她死了，也不願相信。
他抱住她的身體，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指尖一遍遍梳理她淩亂的長發：“你隻是累了，對吧？睡一覺就好了，你總是這樣，逞強到最後才肯休息。”
他自欺欺人地笑着，笑聲卻比哭還難聽，淚水不斷順着下颌滑落。
時間在艙内仿佛靜止，慕秉持不知過了多少小時，他坐在紀遇身旁，背靠艙壁，懷裡抱着她的身體，眼神空洞。
艙外的沙塵拍打舷窗，發出細碎的聲響，提醒他，他還活着，他卻置若罔聞，目光始終鎖在紀遇的臉上。
“阿遇，我們第一次相遇太糟糕了，我把你當成了精神病，報警抓你。”
他笑了，“雖然這是我的膚淺，可是你表現的的确很不正常，換做是誰都會誤會，對不對？”
“還有……我們第一次接吻。準确來說是我強吻你。因為女王要娶我，你卻無動于衷，甚至還想要讓我嫁給她，親完你之後我表面很生氣，轉身就走，可是我心裡慌的不得了。”
“後面很多次我都想親你，可是我害怕。”
“直到那天夜裡，我又鼓足了勇氣親你，可是我心裡很慌，我就讓你打我，假裝在教你不要随便讓男人親你。”
“其實我才是個大笨蛋，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教什麼，你心裡一直都清楚，對不對？你隻是不跟我計較，你什麼都知道。”
“還有我們的第一次，在那個地下避難所。我想，那一次是源自于醋意吧。首領給你找男人，給我找女人，可我拒絕了女人，而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你的房間，我無法想象你會不會拒絕那些男人。”
“萬一你沒有拒絕怎麼辦？我越想越慌張，終于突破了心理的恐懼要你。”
“你心裡當時就是有我的，對不對？你隻是不說而已，要不然你可以單手把我扔出去，可是你沒有。”
“如果你真的想找男人體驗，這世界上男人不止我，可你偏偏選擇了我。不管是我自欺欺人，或者真的被我猜準了，我就是認為你當時心裡就有我。”
“還有你變成煞鬼，似乎所有人都抛棄你，我很心痛，朝他們發火，他們為什麼要忽略你曾經所做的一切，隻盯着你變成煞鬼的模樣？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在我心裡都是紀遇，無論你去哪兒，我都願意陪着你。”
“我們經曆了那麼多，陪伴、吵鬧、争執、相擁，你說這是不是夫妻？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妻子，我發現自己愛上你的那一瞬間，我已經想好了我們的孫子孫女叫什麼名字。”
他頓了頓，像是等她回應。
艙内死寂，隻有他的喘息聲。
他低頭，輕輕撫摸她的手，冰涼的觸感如刀割心髒，但他強迫自己繼續說：“你說你要離開地球，你怕給地球帶來災難，可你怎麼能用這樣的方式離開？”
“你說過不會抛棄我，可是你卻用最殘忍的方式抛棄了我。我的預感是對的，你抛下了我，你這個騙子。”
第一天，他說了無數話，從兩個人第一次的相遇，地球的瑣碎，到星艦的冒險，他的抱怨和喜悅。
說到最後，他嗓子啞到發不出音，便用氣息說，像是怕驚擾她的睡眠，他回憶她救他的每一次，回憶她瞪他的眼神，回憶她吃酸奶拌折耳根時滿足的眯眼。
他笑着說，哭着說，直到嘴角滲出血絲，聲音化為無聲的唇語。
第二天，他的精神越發恍惚，眼中血絲密布，臉色蒼白如紙。
他開始編織謊言，騙自己她還活着：“阿遇，今天天氣不錯，外面沙塵小了點，等你醒了，咱們出去逛逛。”
他低頭吻她的額頭，動作輕得像怕她疼，“你别睡太久，我等着你呢。”
他擡起她的手，試圖讓她握住自己的，卻發現她的手指僵硬如冰。
他愣住，淚水無聲滑落，滴在她的掌心：“冷嗎？我給你暖暖……”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動作笨拙又虔誠，仿佛她真能感受到。
穿梭機内儲有醫療物資和食物，堆在角落的儲物箱裡。
裡面有急救包、營養液、壓縮餅幹、淨水片。
慕秉持卻一眼未看自己的傷口，他額頭的血已凝固，胸口的淤青隐隐作痛，左臂的擦傷滲着血絲，他毫不在意，眼中隻有紀遇。
他爬着将儲物箱拿過來，打開急救包，取出消毒紗布和止血凝膠，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抽出紀遇胸口的貼片，然後自欺欺人地用止血凝膠止血，包紮她胸口的傷口。
他的手抖得厲害，紗布幾次滑落，沾上血迹。
他咬牙堅持：“你别怕，我給你打了麻醉，動作很輕……不會疼的……”
他用紗布裹住她猙獰的傷口，仿佛這樣就能掩蓋她的死亡。
包紮完，他凝視她的臉，呢喃：“好了，現在好看了，你還是那麼漂亮，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老太婆。”
他拿起一瓶淨水，擰開蓋子，遞到紀遇嘴邊，試圖喂她喝水。
水順着她的唇角滑落，滴在艙地闆上。
他愣住，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卻咬牙強撐着，幹燥到開裂的唇瓣一張一合：“你不喝？那我也不喝。”
他将水瓶扔到角落，瓶身撞上艙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又抓起一袋營養液，撕開包裝，擠到她唇邊，液體滑落，他卻固執地重複：“喝一點……就一點……”
見她始終“不喝”，慕秉持的眼神暗下去，帶着幾分瘋狂。
他抓起儲物箱裡的所有食物和水，猛地砸向艙壁，餅幹散落，水瓶破裂，水流淌一地。
“你不喝，我也不喝！你要走，我跟你一起走！”
他的聲音帶着自毀的決絕。
忽然，他看到不遠處地闆上的三個字：活下去。
他的眼睛猩紅，粗魯地擰開了另一瓶水倒在這三個字上，用手心用力地摩擦地闆，将這三個字擦去，地闆隻剩下一片被水稀釋的血迹。
他跌坐在紀遇身旁，抱住她的身體，将她緊緊摟在懷裡。
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冰涼的觸感刺痛他的心。
他低頭吻她的發頂，淚水浸濕她的長發：“隻要跟你在一起，哪裡都行，我們的靈魂會在一起，對吧？等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了。”
他的聲音漸弱，氣息微弱如遊絲，眼神卻溫柔如初，仿佛她仍在回應。
穿梭機如一座孤墳，艙内的應急燈閃爍，紅光如血，映着紀遇蒼白的臉與慕秉持憔悴的輪廓。
夜色漸濃，舷窗外，沙塵暴愈發猛烈，灰藍的天空被黃沙吞噬，發出低沉的咆哮，艙壁的裂縫滲入寒風，溫度低得刺骨，慕秉持卻渾然不覺，他的世界隻剩紀遇的冰冷軀體。
地闆上散落着破碎的儀器、血迹與食物殘渣，儲物箱翻倒，凄涼如末世，慕秉持的外套蓋在紀遇身上，自己的襯衫沾滿血污，胡茬爬滿下颌，血絲密布的眼中卻藏着深情與瘋狂。
慕秉持徹底閉上雙眼，靜靜等待死亡。
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機械轟隆隆的聲音，像是拖拉機的聲音，離殘骸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