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柏承是被壓醒的。
他半夢半醒閉着眼,伸手想把那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的大石頭推開,入手卻是毛茸茸的一團圓。腕子一頓向下摸,溫熱光滑,觸感綿密飽滿,怎麼摸,都不像是大石頭應該有的質感。
杜柏承不知道壓着自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迷迷糊糊又用力摸了摸。
“嗯~~~”
在幾聲悅耳的嘤咛中,杜柏承強撐着眼皮,有些費力的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張霜白冷豔十分好看的臉。
邬夜一頭烏發盡情散亂,靜靜趴睡在他胸口。紅色暖賬中燭影搖晃,為他裸露在外的雪白削肩鍍上一層微光,朦朦胧胧,有種溫暖卻又十分不真實的細膩質感。
杜柏承瞳孔微睜,瞬間睡意全無。
他完全想不起昨夜發生了什麼,居然會有眼前如此香豔場面。
視線落在邬夜眉心間那鮮紅如朱砂般的孕痣上停留片刻,剛要把手拿回來,被他摸醒的人悠悠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一瞬間,兩人都有些尴尬。
邬夜紅唇輕抿,率先開口問:“你還要摸我多少遍?”
杜柏承收回手,也問他:“咳~你還要枕着我多久?”
邬夜不動,“你不是不和我說話嗎?”
杜柏承推他:“起開。”
邬夜不滿他這态度,冷哼一聲握住他的手,“昨夜你犯病把我當暖爐抱着不撒手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
杜柏承眉尖輕蹙,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嘴巴裡有股子苦澀的藥味,涼聲道:“咳咳~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
夫夫倆正拌嘴,婢女輕輕叩門道:“主子,姑爺,時辰不早了,得起了,再晚敬茶該遲了。”
杜柏承躺着沒動。
邬夜也沒打算大雪天折騰他這個病秧子,道:“你病着就不要動——”
“我去。”
事已至此,無論是逃避還是擺爛,都沒有任何積極的作用與意義。
從杜柏承踏入邬家大門起,他就與這座深宅大院有了千絲萬縷脫不開的聯系。既然已經身處局中,就不能被動,必須要做下棋破局,最後笑着從這裡離開的大赢家。
今天是他與邬家很多重要人物的第一次見面,隻要沒病死,就絕不缺席。
·
“奴婢明月——”
“奴婢明霜——”
“小的阿誠——”
“小的阿信——”
率先進來的四人身後跟着二十多個丫環小厮,在内廳整齊跪好,其餘的粗使雜役跪在院中,異口同聲喜氣洋洋道:“恭祝主子、姑爺新婚大喜!”
杜柏承和邬夜坐在一起受了他們的禮,将早先準備好的賞錢發下去。
邬夜揮退衆人,指指垂眉低首站在一處的明月、明霜、阿誠和阿信,對杜柏承道:“都是忠心耿耿從小跟着我的,你有什麼事,盡管使他們就是。”
“咳咳~”杜柏承微微颔首,打量那四人。女的端莊,男的剛毅,都是眉目清明,看上去十分穩重守禮的人。
邬夜又轉向那四人:“以後姑爺就是你們的另一個主子,見他如見我。你們平日裡是怎麼待我的,就要怎麼待他。要是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和慢待,你們都知道我的脾氣。”
四人齊聲應諾:“主子放心,奴婢|小的記住了。”
按習俗,婚後三天依然要穿喜慶吉利的紅色。
明月挑了一條紅寶石抹額給邬夜往頭上戴的時候,一旁坐着等待的杜柏承一個勁盯着他看。
邬夜從明亮的銅鏡中注意到他的視線,有些不自在的抿抿唇:“怎麼了?這麼看我。”
“……”杜柏承移開視線,過了片刻又移回來,神色頗有些糾結地問:“咳咳~你就非得戴這東西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