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你不戴它會怎麼樣?”
杜柏承穿來不久,并不能一眼就區分出男人和哥兒。
他隻知道哥兒身上都有一枚紅色的孕痣,但那東西長的地方因人而異,并不固定在一處。
邬夜的孕痣本是長在眉心十分醒目的位置,但他偏偏喜歡戴抹額着男裝,導緻杜柏承一直以為他是個男人,相處時也不懂得避嫌。
如果邬夜對他真的存有好感,那這或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杜柏承承認自己對那該死的抹額有些遷怒。
邬夜則對他這問題感到莫名其妙,從鏡子裡看問杜柏承的眼睛:“我戴抹額很醜嗎?”
雪過天晴,屋内光線明亮。
端坐在梳妝鏡前的邬夜烏發雪肌,一身紅衣,氣質出塵。
觀那姿容氣度,本該是明豔不可方物的大美人。
偏他容顔霜冷,一雙丹鳳眼不含情,冷冷的隻有銳利。配上那總是線條緊繃的紅色薄唇,不僅冷淡疏離,更令人不敢逼視。
但即便如此,醜這個字也和他完全不搭邊,否則這世上就一個好看的人都沒有了。
杜柏承從鏡中移開視線,低頭撥着指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用過早膳,要先去榮德堂給邬夜的爺爺請安,再去梧桐苑給邬夜的父親和繼母敬茶,其餘各房長輩也需一一前去見過,才算走完所有的禮。
雪過初晴。
邬夜怕杜柏承冷,早早就吩咐備了暖轎,準備了手爐和火盆,又鋪了厚厚的絨毯,可謂無微不至。
穿着黑色棉衣的家仆們手拿掃帚,清理着宅院中的各處路徑,見了挂着臨水閣牌子的暖轎紛紛退到一邊小心避讓着,神色舉止中,似是對邬夜很是忌憚。
杜柏承抱着暖爐,歪着身子縮在雪白溫暖的狐裘中,透過碧綠的水晶窗,沉默不語看着路過的人和景。邬夜坐在一旁看着他。
晨光下杜柏承的臉蒼白到近乎透明,唇色失血,眼尾泛着病态般的潮紅。這讓他本就斯文俊美的面龐更添了些我見猶憐的脆弱,讓人不自覺的心生憐惜。
邬夜定定地看着那張臉,打量的目光太具有存在感,讓杜柏承想忽略都不行,隻是當他轉頭回看時,邬夜卻是正襟危坐垂着眉,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是杜柏承的錯覺。
榮德堂離臨水閣不遠,坐轎子沒用一刻鐘就到了。
院門口早有人迎接,是個精瘦的小老頭。雖頭發花白,但一雙老眼依然精明銳利。正是邬老爺子身邊的大紅人——盡忠。
聽聞他原是叫花子出身,災年被人綁了要把他煮了吃時,被行商路過的邬南山所救,此後便一直留在邬家效力,直到現在。
就算邬夜的父親見了盡忠也得尊稱一聲“忠叔”,其他人更不必說。
暖轎停好,邬夜率先走出,伸手來扶杜柏承。
杜柏承本要說不用,但轎子外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着,暗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看客,心裡雖對邬夜逼自己入贅的事情十分記恨,又懷疑他就是推自己落水的兇手,但懷疑到底是沒證據,不念夫妻情分也得衡量一下自己的處境,總之不能當衆給他難堪。
捂唇輕咳幾聲後,将手搭到了邬夜的腕子上,明顯感覺對方也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盡忠将他們小兩口的互動看在眼裡,面帶微笑,趨步上前一邊彎腰行禮,一邊說着恭喜的話。
“謝謝伯伯,快起來。”邬夜在他腰身彎下前,連忙托住扶起。
杜柏承順勢遞上一個荷包,裡面是三片金葉子。
“謝姑爺賞。”
盡忠笑呵呵的和杜柏承道:“聽說姑爺昨夜病了,老太爺本是想免了今天的請安的,不想派出去的人說兩位主子已經動身了。老太爺感念姑爺一片孝心,叫了老爺和各房的爺們來園子裡用早飯,待會姑爺一并見過,省得來回跑了。”
這還真是愛屋及烏。
杜伯承剛要道謝,邬夜已經咧着一嘴白牙笑着說:“爺爺真好,待會一定要好好謝謝他老人家。”
話說認識這麼久,杜伯承還是頭一次見到邬夜在笑的時候,會露出牙齒,神色間還滿是活潑。正稀奇,邬夜忽牽住了他的手。
杜伯承眉頭輕蹙,剛要抽回。
看他發呆的邬夜還以為他在緊張,不僅十指相扣又把他的手往緊握了握,還湊過來溫言安慰。
“别怕,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