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第一次動情的邬夜理不清自己亂麻般的思緒,在強逼杜柏承入贅的不安和杜柏承對自己态度的委屈中反複拉扯半天,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與杜柏承和離。
而當務之急,是得想個法子,先把那滿腦子都是和離念頭的冤家安撫下來……
邬夜不知不覺間,來到卧房門口。
本想不驚動任何人悄聲進屋,不想明月和明霜一直在屋廊下等着。
“咦?主子眼睛怎麼了?怎麼這麼紅?”
“沒事,許是看賬本太久,熬着了。”
大概是邬夜性格剛強,平日裡從不示弱于人前,兩個從小照顧他的丫頭誰也沒起疑,伺候他進屋洗漱後,拿了草藥來給他敷。
邬夜阖目躺在太師椅上,問道:“姑爺呢?
“已經睡了。”
“……”邬夜雙手輕叩椅子扶手,右手指尖,似乎還殘留着那人脖頸上的細膩溫度。
他猶豫半天,終是自打耳光,忍不住關心道:“他吃飯沒?”
明月和明霜對視一眼,均是捂唇偷笑,細細回道:“姑爺今天胃口不錯。中午吃了一小碗燕窩,兩個奶面袖珍糯米素餃,和半個獅子頭。”
“後晌睡起來喝了半壺紅棗糖水。晚飯的時候說不餓。臨睡前用了一小碗清湯醬牛肉細面,和半塊陳記鋪子的桂花糕點。吃的雖還是不多,但比昨日強了不少。”
邬夜聞言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
緊接着,又想到因為這個冤家,自己除了早飯一整天滴水未進,他倒好,吃的居然比平時還多。
遂冷了聲音道:“不是說了不給他吃飯麼?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明月和明霜撞撞胳膊肘,仗着邬夜眼睛敷着草藥看不見,均是神色揶揄,語氣驚慌。
“哎呀~是奴婢們聽差了,還以為主子是罰我們幾個不吃飯,哎呀~這弄的,求主子看在奴婢們年紀輕輕就聾了的份上,饒了奴婢們這次吧。”
邬夜故作緊繃的臉瞬間綻開一抹笑,擡擡下巴道:“下不為例。梳妝台的格子裡有十幾兩碎銀,拿去分了,找個好大夫看看耳朵。”
“謝主子賞!”
和兩個丫頭說了會兒話,邬夜心情好了些。
他放輕腳步走進裡屋,卻瞧已經睡覺的杜柏承披着被子,靠在床頭的櫃子上,正神情專注看着什麼。
邬夜走到床邊問:“不是睡了麼,怎麼又醒了?”
杜柏承看着手裡的東西頭也不擡,“我又不聾,咳咳~”
邬夜抿唇,坐下給他拍拍背,視線一掃便注意到了他脖頸上泛着青淤的手指印,垂眉找來一盒活血化瘀膏,細細給他抹着脖子道:“抱歉……”
沒頭沒腦,也不知是抱歉吵醒了他,還是抱歉别的。
杜柏承仿若沒聽見,将手裡的東西遞給他:“這地方在哪?”
邬夜擦擦手接過看,是一座茶園的地契,皺眉問:“哪來的?”
“你父親給的謝茶禮。”
“哼!”邬夜直接揉皺成團。
杜柏承不明所以,“怎麼了?”
“……”
“咳咳~這茶園有問題?”
邬夜抿抿唇,垂眉看着手裡的紙團道:“這座茶園在城郊,騎快馬一個時辰就能到。位置聽起來似乎很好,隻可惜地處平地,産出的茶葉極其一般,打我記事起,就已經荒廢了。”
就如同他在父親心裡的地位,一點都不值錢。”
杜柏承看着他。
邬夜的情緒瞬間收斂,将手中地契放在燈下作勢要燒,被杜柏承劈手奪過。
“這茶園不值錢,”邬夜皺着眉頭對杜柏承道:“你把它燒了,回頭我給你個更好的。”
杜柏承卻道:“咳咳~蚊子再小也是肉。”
平地産不出好茶,那是相對高山而言。事情無絕對,得看過才能下定論。而且也沒誰規定茶園就必須得用來種茶,隻要地方大,又離城鎮近,不愁沒有好用途。
杜柏承低頭将揉皺成團的地契一點點攤開展平,放入他的體己小紅木箱——裡面裝的,除了入贅時得的田産、店鋪地契等豐厚彩禮,還有大婚時收到的各色金石美玉等賀禮。
邬夜瞧他居然把個破茶園也當寶貝,心裡又是好笑他沒見識,又是可憐他沒享過什麼福。
緊接着,又想到自己不得父親寵愛,給杜柏承彩禮中的田産鋪面,都是劣田不盈利的,細算的話,連繼妹嫁妝的一半值錢都沒有,跟繼兄大婚時更是沒法比。
杜柏承還如此看重,不免又有些愧疚。
邬夜心随意轉間,也看出了杜柏承的财迷傾向,忽有了讨好他的主意。
“杜柏承,你把衣服穿上,我帶你去個地方。”
邬夜從床頭的隔層裡拿出一把金燦燦的黃金鑰匙,無比自信的朝着杜柏承晃晃說:“保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