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無異于怒火澆油。
邬夜一下就崩了:“杜柏承!你說我什麼?你再說一遍?!”
杜柏承眉眼涼涼,如他所願:“我說你有娘生沒娘養。咳咳~聽清楚了嗎?要不要我再說一遍?還是幹脆寫在紙上,咳咳~挂在你的床頭,裱起來日日夜夜給你看?”
“你!”邬夜哪裡受過這個,眼珠子都氣紅了,擡手就要給他一嘴巴。
杜柏承掃一眼他舉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來的手,像看着一個笑話。
“怎麼了?生氣了?不高興了?覺得被戳到痛處了?咳咳~受不了了?忘了你出口傷人的時候了?”
“是不是這全天下的人,就你是個人,就你有自尊心,就你有思想,有感受,就你聽不了難聽的話。其他人都低你一等,活該被你以任何污言穢語對待,你以為你很高貴,是不是?”
“我……”邬夜緩緩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被杜柏承數落得不止眼紅,臉也紅了。
“咳咳~我希望你明白,人人生而平等,尊重别人就是尊重你自己。我也希望你能記住,要想得到我的尊重,前提是你必須也得尊重我。不要以為就你長了張嘴,我也長了。再有一次,咳咳,别怪我不給你留情面。”
杜柏承說完扭頭就走。
邬夜站在原地懵了半天,怎麼想都沒想明白,自己怎麼就變成過錯方了?
心裡又怒,面上又燥,咬牙切齒追上去,倒要問清楚他這麼護着那個賤人是為了什麼!
一進大門,阿誠就過來道:“主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明兒一早,還要去青州呢。”
邬夜大婚休假三天,沒有一天過得痛快。
本來很生氣,現在又變成了委屈。
他握緊拳頭緩了一口氣,說:“知道了。”進屋尋杜柏承,瞧他已經沒事人似的烤着火盆喝茶湯,還有說有笑的,真是砍死他的心都有了。
當着哥嫂們的面,邬夜也不想鬧難堪,盡量用冰冷的語音,對杜柏承說出溫和的話語:“時候不早了,我們去和娘親打聲招呼,該走了。”
“啊?這就要走了嗎?”李玉柔眼眶發紅。坐在一旁的杜光宗和杜思康也都齊齊看向杜柏承,均面露不舍。
邬夜點點頭:“我明天還要出門做生意,等回來了,再來看望娘親和哥嫂們。”
剛進家門的華章還沒來得及和自家三叔彙報任務結果,就聽邬夜說要走了,登時撲上來一把抱住杜柏承,嚎啕大哭道。
“三叔你别走!三叔!你走了我怎麼辦!三叔!我求求你别走!三叔!嗚嗚嗚~”
被這小崽子一攪,哥嫂們也再忍不住,紛紛背過身,用袖子拭起了淚。
雖然邬夜說的好聽,但其實都知道。南州路遠,邬家又是那樣的高門大戶。杜柏承一個入贅的病秧子,想再見一面,怕是難。
氣氛傷感。
杜柏承這個當事人卻很悠哉。
他翹着二郎腿,坐在家裡那把唯一的藤木搖椅上。喝着手裡熱乎乎的茶湯,很是不疾不徐地對邬夜道:“你走吧,我在娘家住幾天再回去。”
這話一出,除了興高采烈的華章,所有人都愣了。邬夜的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李玉柔看出邬夜的不高興,忙吸吸鼻子走到兩人中間來,推推杜柏承的肩膀打圓場道:“我的傻三弟,你這說的什麼話?哪有剛成婚就分開的道理?傳出去讓人笑話。”
“家裡的事你不用擔心,娘親的病也有我照顧呢。天不早了,既然夜哥兒明天還有正事忙,你們也别耽擱了。要不回去得晚了,你又得受涼遭罪。”
杜柏承卻道:“我都入贅了,還怕什麼笑話?咳咳~”他擡頭看邬夜:“再說他明天就要出遠門了,我回去也是一個人,左不來都得新婚異地,咳咳~在哪兒不是住?”
這話說的,頗有種抱怨新婚丈夫出遠門讓自己獨守空房的怨夫滋味。
邬夜剛才還被他氣得要爆炸的心髒,立時軟了軟,聲音也不由得柔和起來:“我最多走十天,馬上就回來了。”
杜柏承:“那我也在娘家住十天,咳咳~等你回來,我就回去。”
邬夜覺得自己真是給他臉了!唇齒微張剛要發作,杜柏承忽坐起身來勾住了他的手指頭,把他輕輕一拉扯到身邊,讓華章:“去給你三嬸搬把椅子來。”
“奧~”
邬夜本來一口惡氣堵在喉嚨口,被這一弄,不上不下真難受。
他站着沒動,五指用力絞住某人的手指頭,再給某人一記眼刀,讓某人自己體會。
杜柏承一手任由某人報複性握緊,一手避開衆人視線在某人的臀上拍了下,微微仰頭對某人道:“聽話。”
被如此順毛的邬夜瞬間大腦空白,隻覺得被杜柏承觸碰過得地方一片火辣,又燙又燒連耳朵都紅了。
心神不穩之際,又被杜柏承一拉,乖乖坐在了椅子上。
“我住娘家,一是為了做豆腐幹,”杜柏承和邬夜解釋:“二也是為了你——咳咳咳!”
邬夜愣怔,反應過來忙又是給他拍背,又是給他喂水,抿着唇問:“還為了我?”
待杜柏承緩過那口氣,這才點點頭道:“嗯,為了你和我的生意,可以做的更大。”
邬夜:“……”
話說剛才,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