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棍末端所觸碰到的鬼,硬是扛着灼燒的疼痛,悄無聲息地往後退幾步。
岑雪雙手持棍,小心向前探去。一想到隐沒在黑暗中的鬼,正窺伺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随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便覺得渾身不舒服。
“别怕。”岑雪這般告訴自己,可腳步偏不受控制地越邁越小,很快就停下。原因無他,對于習慣用眼睛看路的人而言,在黑暗環境中大膽行走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岑雪隻好站在原處,試圖通過敏銳的聽力捕捉鬼的動向,但寂靜之中,唯有自己的心跳聲充斥在耳邊。若不是空氣中還殘留着焦糊味,差些以為所謂的鬼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實在是折磨人,比被一群鬼怪追殺還可怕。
就在岑雪神經緊繃瀕臨崩潰邊緣之時,肩上忽地傳來像焦炭般粗糙的觸感,同時一道虛弱的女聲自身後響起:“你好,可以幫我點亮兩盞長明燈嗎?”
那聲音近在咫尺,仿佛是趴在岑雪耳邊說話。岑雪頓感背後涼飕飕的,涼到全身僵硬,腦中一片空白,既忘了跑,也忘了反抗。
見岑雪不答應自己,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别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隻要你幫我點燈,我馬上消失。”
“好,但在那之前,我有幾個疑問希望你能解答。”岑雪總算是緩過來,經過一番斟酌,回應道。根據聲音和言行,她可以确定身後站的不是那個女鬼。
“可以。”那道聲音的主人收回搭在岑雪的肩上的手,轉而遞來一根圓筒狀的東西,“這是火折子,你隻需要拔出蓋子,用力一吹,即可引燃。”
岑雪騰出一隻手接過火折子,迅速塞進口袋中後,又擺出雙手緊握桃木棍的防禦姿勢:“和我一起進來的朋友在哪?”
“她啊,我不知道。不過,她應該不會有事。”
“……”不知道?是不想說吧。岑雪頓時心生不滿,沒好氣道,“那你總該知道自己是誰吧。”
“我是誰?”它似乎想不起自己的名字,輕聲嘟囔“我是誰”許久,才說道,“我好像是叫楊星依。”塵封多年的記憶匣子在此刻重新打開,往事如洪水般湧來,她肯定道,“對,我是楊星依。”
楊星依……楊家姑娘,死于火災,還有方才奇怪的觸感……難道她就是七年前死去的女孩,而今在小鎮内作亂的女鬼另有其人?
岑雪思考片刻,含蓄問道:“你知道七年前這裡發生的火災嗎?”
“知道。”楊星依輕言細語,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死在那場大火裡。烈火灼燒我的每一寸肌膚,濃霧刺激我的呼吸道,我拼命地喊救命,可沒有一個人回頭救我。”她笑了一聲,“可能這就是命吧。”
準确捕捉到關鍵詞的岑雪,沒選擇先安慰她一番,而是直接詢問:“回頭救你?難道起火的時候屋裡還有其他人?”
“她們都在。”楊星依平靜道,“是她們帶我到那間屋子的,火大概也是她們放的,她們讨厭我。”
對于楊星依口中的“她們”是誰,岑雪心中已有答案,由于心系二号安危,她沒有繼續細問,畢竟知道事件所有細節的還有陳含藝等人。
她拿出藏在懷裡的照片,朝左遞去:“我這有張照片,你能幫我拿一下嗎?我點個火。”
“别,我怕火。”楊星依伸手接過照片,在烏漆墨黑中低頭看了起來,“是這張照片啊,好多年了。”
意料之中的反應,岑雪又道:“第二排左數第三個是你吧。”
楊星依沉默片刻,回道:“是我。”
果然,照片上最吸引人注意的女孩就是她。可為什麼唐宜禾看到的女鬼也長這樣?總不能是雙胞胎。
不對,她還有個姐姐,長相相似也是正常的。
岑雪道:“你有個雙胞胎姐姐?”
“是有個姐姐,但不是雙胞胎,她比我大五歲。”談起家人,楊星依如死水般的情緒終于漾起些許漣漪,“阿姐她過的好不好?還有阿媽阿爸,他們身體健康嗎?”她喃喃自語道,“他們聽不見聲,說不了話,會不會被人欺負,他們會想我嗎?應該會吧……”
“他們很好。”由于不确定楊星依是否會情緒失控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岑雪選擇隐瞞其家人已經逝世的真相。
“那就好。”楊星依歎息道,“可惜我不能去見他們。”
岑雪:“為什麼?”
“我被困在這裡,出不去。”楊星依将照片塞進岑雪手中,催促道,“你快些點燈吧,她們找不到路很多天了。”
“好。”岑雪收好照片,将桃木棍夾在腋下,而後摸出放在口袋中的火折子,按照楊星依所說的步驟成功點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