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握瑜也覺得奇怪:“論理我還比你們大一歲,我母親卻也未曾急着替我相看,怎麼世嬸已經替你們操持起來了?”娉姐兒搖頭道:“誰知道呢,許是見大哥哥定下親事,論序齒也該輪到我們了。”
看了看謝握瑜,娉姐兒猛然想起婷姐兒先前同自己議論過的猜測,又聽着謝握瑜提到了自己的婚姻,便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拿胳膊肘捅了捅婷姐兒,向謝握瑜打趣道:“從前你母親不急,我和婷姐兒都還知道緣故,如今再看,才發覺會錯意了,我們也納悶呢。”
謝握瑜不解其意,納罕道:“什麼會錯意?又知道什麼緣故了?”娉姐兒未語便先笑彎了腰,一面抱着肚子嗳唷,一面向婷姐兒道:“我是笑得不成了,還是你告訴表姐罷。”婷姐兒也難得起了促狹之心,向謝握瑜眨眨眼睛:“謝家太太與我們的大伯母是親姐妹,兩家素來再要好不過。偏生大哥哥長到十五六歲一直沒說親,大伯母也沒有半點着急的意思,再看謝太太也沒有替你相看的勢頭,表姐不妨仔細想想……”
謝握瑜愣了一會,忽地明白過來,梭然睜大了眼睛,羞得滿面通紅:“好你個婷丫頭,平日裡看着老實,沒想到一肚子壞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說着便撲過去要擰婷姐兒的腮,婷姐兒一面躲,一面笑着辯解:“是我姐姐要打趣你,我隻是替她把話說出來了,表姐要擰,很該擰二姐姐去!”
眼看謝握瑜被婷姐兒忽悠地調轉了槍頭,娉姐兒忙道:“好瑜丫頭,你聽我說,你與我大哥哥和和氣氣,原本我從來沒想到這一節的,是有一日婷丫頭忽巴拉地同我嚼了一通舌根,我才往這個方向聯想的,你要擰,還是得擰她!”
謝握瑜追上來,将兩人一人擰了一下,這才解了氣,一面理頭發,一面道:“你們兩個小促狹鬼,這話我聽過一遍就罷了,可不能再說。否則傳到柳家表嫂耳朵裡,叫人家怎麼想!”娉姐兒與婷姐兒忙道:“表姐放心,不過是閨閣中玩笑罷了,對着外頭,我們是再不會胡說的。”
閨閣中的光陰閑暇而又惬意,不知不覺中,秋去冬來,又是新的一年。年節裡甯國公府除了與尋常的公侯人家來往,自少不了入宮朝賀的應酬。年年拜見昭懿皇太後,阖家團聚,總要說些家長裡短的事,太後的慈甯宮中更是少不了賞賜。隻是太後雖然慈和,宮裡規矩卻大,一整日都要陪着笑臉,适應繁瑣的禮儀,等月色朦胧回到甯國公府之時,殷家上下都是疲憊不堪。
姚氏雖然疲累,興緻卻高,甫一回到西府,便一疊聲兒喚艾媽媽,命她檢點了太後的賞賜,一一登記造冊入庫。艾媽媽也十分湊趣,一面做事,一面說着奉承的話,哄姚氏高興。等登記完畢将禮單子遞給姚氏過目,姚氏仔細看了,才籲出一口氣,喃喃道:“奇怪,今歲太後娘娘見我,态度卻不比往年,我臉上雖笑,心中卻砰砰直跳,自忖沒做什麼失禮的颠倒事。好在宮裡的賞賜較之往年,隻厚不薄,可見是我想多了。”
艾媽媽聞言,也十分驚訝,肚裡把姚氏今年做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盤算了一輪,心裡直打鼓。姚氏這一年,大錯沒有,卻也不是沒有值得拿捏的地方,譬如被鄭家傳出的惡名,再如最近大張旗鼓的交際……太後娘娘最穩重端莊不過,看不得狂三詐四的行徑,莫非自家的太太是在這一節上惹了太後的不喜?
心中雖如此想着,嘴上卻不能惹了太太不高興,艾媽媽思量一番,便堆起笑容,笑着寬慰姚氏道:“太太定然是想多了。太後娘娘最是賞罰分明,若您真的行差踏錯,肯定不能得到這樣的厚賞。”說了兩句,見姚氏仍有些憂慮,又轉而問道:“太後娘娘對我們的二姑娘、三姑娘态度如何?”
姚氏便答道:“也就和往常一樣,叫過來問了幾句話,便打發過去和寶慶公主、懷慶郡主等一道玩了。”艾媽媽道:“可見真是太太想多了。若真是對太太或是我們二房有了想法,太後娘娘怎會一如往常?好太太,今日累了一天了,奴婢服侍您洗漱了,早些安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