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食一個吃掉了,另一個想吃可以讓廚房再做一份;衣裳首飾一個挑走了,另一個也可以置辦一式一樣的。唯有未來夫婿的人選,獨一無二,不可複制,一個配走了最好的,另一個就隻能撿剩下的!
松雲仔細想了想,隻覺得汗毛倒豎,忍不住喃喃道:“開年,兩個姑娘也要十三歲了……”
姚氏雖說從去年開始就張羅着相看,實則一直到今年冬天,都沒什麼成果,不是嫌這家的妯娌多,那家的小姑多,就是嫌這個郎君相貌平平,那個郎君身份太低。也不是沒有能入她的眼的人選,隻是那樣的人家,就未必看得上外戚府邸二房的姑娘了。
煙雲适時地、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松雲急得從床上坐起來:“那怎麼辦?咱們可得趕快告訴我們姑娘,兩個媽媽那兒也得知會一聲——”
“你瘋了?”煙雲小聲斥責道,“沒影子的事,說到姑娘跟前,還是婚姻大事,要是被太太知道了,賞一頓闆子攆出去——那都是輕的!”
要是真告訴了姑娘,顯而易見就有兩個罪名:挑唆姐妹不和,挑唆姑娘思春,哪一項都是大罪,誰也擔待不起。
至于媽媽那裡,自己的這點淺見,媽媽們沒有想不到的道理,更輪不到她們來提醒。該不該提醒姑娘,應當如何措辭,這些都是媽媽們該考慮的問題。
松雲便也沉默了。兩個大丫鬟相顧無言,心事重重地歎出一口氣,又各自躺下了。
雖然婷姐兒吩咐了要讓這場争執止歇于水天閣之内,但畢竟姐妹相争是可大可小的事,四個教養媽媽知道了也不敢放任自流,聚在一起商議一番,權衡再三之後,還是酌情告訴了西府的當家主母姚氏。
姚氏聞言,便欲将兩個女兒叫來詢問,還是艾媽媽提點了一句:“太太,姑娘們都大了,若是當面鑼對面鼓地讓她們對峙,隻怕又要起争執,不若一位一位地單獨請來。”姚氏覺得有理,便吩咐東山:“去把二姑娘——罷了,還是先把三姑娘叫來罷。”
娉姐兒是性情中人,習慣于将自己的情緒淩駕于客觀事件的是非對錯之上,若想從她口中得知始末,總要多費一番功夫。倒是婷姐兒,性子雖不至于冷清,卻比她姐姐多了幾分冷靜自持,問她要來得更便宜些。
不多時婷姐兒便到了,神色如常地向姚氏問好,又道:“娘吩咐我過來做什麼事?”
若不是姚氏事先得知消息,見她神色,還當無事發生,一切風平浪靜。姚氏心中不由暗自納罕,擺擺手揮退了下人,隻留下一個艾媽媽在身旁服侍,和顔悅色地問道:“我從……”才說了兩個字,艾媽媽卻咳嗽起來,朝姚氏飛了個眼風。
姚氏一愣,不過片刻卻也回轉過來:陶媽媽等人前來禀明原委的時候曾提過一句,三姑娘不希望這件事傳到長輩耳中,自己若是大剌剌地說“從陶媽媽、姚媽媽處聽聞”,兩個媽媽在小主人面前也難做。
姚氏頓了頓,便繼續若無其事地開口:“今日請安的時候,我瞧見你姐姐神色恹恹的,沒什麼精神。也不知她是怎麼了,可是許先生留的功課太重了?你是她同胞妹妹,大約知道緣故,故而尋你問問。”
姚氏雖然領悟了艾媽媽的暗示,但表現依舊不算圓融,這一番話雖然把原來的馬腳掩蓋過去,卻過于啰嗦,明顯是在找補。婷姐兒眼珠子一轉,便猜測到姚氏早已知道姐妹之間發生了争執,不過電光火石間,便想出了相應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