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兒的乳母黎媽媽、養娘胡媽媽,大丫鬟秋果、秋陽自是原班人馬跟了過去,又填補了秋思、秋波等幾個小丫鬟補齊了編制。又憂心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生怕秋果幾人單門獨戶,沒了轄制,将自己房中的一個年長穩重的丫鬟春山打發到崇阿館裡負責調理小丫鬟,從此形成定例,每四年丫鬟人事變動之時,都要從姚氏房中撥一個丫鬟到好哥兒院中伺候,好替他掌眼。
到了三月初九的正日子,好哥兒便正式喬遷,花老太太賞下來一整套紫檀木的桌椅,并一個鐵力木的博古架,餘氏這邊也置辦了一套連中三元的瓷畫嵌屏,幾個兄弟姊妹也各有禮物分送。不出一日,原本冷冷清清的崇阿館便成了西府中除了華寶堂之外最熱鬧的所在。
因着餘氏送的禮重,生辰當日又從近來在京中當紅的酒肆醉扶歸中叫了席面,姚氏便“寬宏大度”地揭過了這一節,不再計較為了松哥兒的親事擠兌好哥兒的生辰這回事了。
四月裡,松哥兒便啟程前往淮安接親。本來亦可讓柳家娘子早些回到京中,從通州祖宅發嫁,但殷苈沅與餘氏商議之後,認為低頭娶婦,為體現對柳家的尊重,還是由男方親自到淮安接親更有誠意。
接親一般由男方與新郎平輩的兄弟出面,新郎官本人倒是未必親至。奈何殷家在出了一位皇後之前一直不是什麼大戶,子嗣不豐,親戚凋零,并無遠近族親,唯一同姓的好哥兒才剛剛過了十歲生辰,如何能代表一家一族,遠行接親呢?放寬一些,尋異姓的平輩兄長,倒是有一個現成的、年長老成的表兄,正是當今崇文帝,殷家敢請麼?亦或請得動麼?故而商議之下,還是由松哥兒親自前往。
如此餘氏自又要操持忙碌,打點行程與禮節所需之物,殷苈沅也喚來松哥兒,好生耳提面命一番。
此時又有些懊惱,覺得吉時蔔得太倉促了些,蓋因今歲恰逢三年一度的鄉試,秋闱正在八月份,松哥兒是意欲下場一試的,如此婚期與秋闱隻隔了三月,難免耽誤讀書。
不過思來想去,延到秋闱之後也不妥當,一來松哥兒高中了自是雙喜臨門,金榜題名時與洞房花燭夜并行,可若不中,親事難免也帶上愁雲慘霧,實在不吉;二來松哥兒男兒郎不怕耽擱,先立業後成家的比比皆是,可柳娘子韶光正好,卻不能蹉跎了姑娘家的青春。故而五月這個吉時,蔔得還是适逢其時的。
松哥兒啟程之後,餘氏雖然心中牽挂,但殷苈沅寬慰她:“男兒郎當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松哥兒一味苦讀,卻未曾入書院随師長遊學,究竟見識有限。如今趁着遠行,也好叫他經曆一些人情風物,做起文章來不緻言之無物。”餘氏深覺有理,便放下心來,安心操持松哥兒的親事。
因思量着娉姐兒、婷姐兒如今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很該學些管家理事的細微功夫,以姚家的眼力和家教,未必能提供最嚴謹的教養。餘氏真心實意為兩個侄女打算,便不計前嫌,同姚氏商議了,請二姑娘、三姑娘每日抽半個時辰到東府的回事廳旁觀餘氏操持婚事,以期往後出嫁了辦起大事來心中有譜。
姚氏雖未能領會餘氏的一番苦心,但她正有心探一探東府的底子,了解一下東府娶親的花費并新婦的陪嫁,好比照例子算一算将來二房子女嫁娶的規制,于是欣然應允,打發兩個女兒前去觀摩。
又有餘氏身邊的大丫鬟綠荑,領了娉姐兒、婷姐兒身邊的幾個大丫鬟,一一教導她們如何行事,蓋因大丫鬟多半是往後的陪嫁,這是在為兩位姑娘培養管家理事的左膀右臂了。